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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后既开口点了人,自然不好不答。
先说话的是礼部尚书胡濙,道:“回禀圣母,老臣以为,当前朝局事务繁杂众多,确实需要主持大局之人,然废立之事非吾等臣子可言,鸿胪寺已经筹备好使团,不妨等使团和谈之后,若瓦剌执意不肯让我等迎回皇上,再谈不迟。”
这种大事上,是容不得骑墙派的。
所以胡濙也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诚如孙太后所料,作为先皇遗命的辅政大臣,胡濙在这件事情上,持的是反对态度。
然而让她有些失望的是,胡濙虽然站在她这一头,但是口气态度,却显得有几分犹豫。
如果他的态度足够坚决,就应该以天子仍在,国有君父的理由,直接驳斥掉李贤的进谏,而不是说以后再议。
不过好歹也算是好消息,孙太后的心往下放了放,但是还没等她缓过气儿来,于谦就站了出来,道。
“大宗伯此言差矣,自军报到京以来,瓦剌屡屡提出种种要求,便是依仗有天子在手,此番和谈,对方必定会再次以天子为要挟,迫我大明就范。”
“此时议立新君,不仅是为我大明朝局平稳,更是对瓦剌敲山震虎,只有我大明新君继立,瓦剌才知晓我大明誓死不退之决心,方有迎回天子之机!”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说罢,于谦转身,同样拜倒在地,道。
“圣母,臣同请圣母为社稷计,为皇上计,早立新君!”
孙太后心中暗骂一声,她早就知道,这个于谦也不怀好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朱祁钰拉拢了去。
她将目光放在王直的身上,但是让她失望的是,这位百官之首吏部尚书,却始终不曾开口。
想了想,孙太后索性把心一横,冷声道。
“另立新君,也需遵礼法,明日便是东宫册封之礼,你们皆是朝廷重臣,应知宫中太子不过幼冲,便是得正大位,又能当得什么事情?这种不合礼法,又无意义之事,何必要谏?”
事已至此,孙太后也算豁出去了。
她还就不信了,有礼法大义挡在前头,这帮大臣真的敢开口让郕王继位。
果不其然,底下一干保持沉默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这……这不是耍无赖吗?
从刚刚丰城侯开口进谏到现在为止,文臣这边,只有于谦态度鲜明的表示了支持,而胡濙虽然并不支持,但是态度也并不坚决,剩下的一干大臣,包括吏部尚书王直在内,都保持缄默。
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换了平常,勋戚敢提出这样的谏言,早就被文官骂的狗血喷头了。
大家都不说话,无非是因为,事涉大位传承,太过敏感。
但即便如此,在场的人谁不清楚,李贤指的另立新君,指的是郕王,而非宫里那个两岁的小娃娃。
只是身为人臣,开口进谏另立新君,已是很犯忌讳的事情,再要开口提议继位之君的人选,实在太过僭越,所以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开口。
这种事情,最适合开口的就是孙太后。
她身为皇帝生母,正宫太后,由她来开口,命郕王继位,才是合理合法的。
可谁料这位太后,竟然耍起了无赖。
群臣的意思分明是另立长君,到了她老人家这里,就被曲解成了要让太子嗣位,这不是耍无赖是什么?
偏偏这无赖刷的,群臣还都没脾气。
事涉大位传承,过分敏感,他们终究是臣子,一旦开口进谏让郕王继位,传出去很容易被当成逼宫篡位的权臣之流。
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另一头李贤的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的确没有想到,在众多朝臣都默认的情况下,孙太后还是如此执拗。
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别忘了,这个另立新君的谏言,是他头一个提的。
这种事情,从开口的那一刻起,就再无回头之路,若是不成,那对于勋戚来说,不仅不能翻身,更会彻底失去皇权的庇佑。
没了皇权的加持,勋戚在文臣面前,根本就是毫无反抗之力。
更不要提他一个丰城侯,真要是被秋后算账,谁也保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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