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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感到铺在身下的干草里受潮,水渍濡湿了大片贴身衣物。
往身后摸去,皮袄表面干燥如旧,身上的是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
翻身伸手想拍醒同伴,却发现对方也没有入睡。
没有鼾声,取而代之的是不规则的粗长呼吸声,显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不止此处,往日里鼾声四起的舱室,竟安静得能听清切切私语,不知还有多少无眠的人听着深夜的交谈,回忆着那个不便在能看到风帆和海平线的地方谈论的异物,不发一言。
“天父保佑。”
西曼扯开衣领,握住挂在脖子上的双翼圆环护符,贴在额头上,塞住耳朵等待天明。
同样的祈祷声从身边传来,西曼知道那是其他的水手,希望天父威能可以延伸至这片没有教堂的蛮荒地,驱逐邪恶,保佑明早再次站上甲板不要看到它。
一种氛围在船舱传染,四处响起低声祷告,有的是一两句简单经文,平日里更虔诚的人能背出圣典中驱魔的片段。
神圣的颂言多少起到了些心理安慰,仿佛这个狭小空间回到了文明世界,天父的光辉庇佑祂麾下信徒,尽管见证这等虔诚祷告的不过是阴暗狭小的舱室,而非教堂穹顶圣像。
获得些许安慰后,疲倦感涌上,西曼许下平安回去一定去教堂捐献的诺言。
阖眼前听到甲板上散碎脚步,齐声口号拉动缆索,风帆再次被调整了。
……
西曼以为自己会在天明时被换班水手的催促喊醒,但他是被裸露肌肤上的寒意冻醒的。
从小窗照进的光线不再是月光,却也没有正常白天的明亮,类似穿过一层纱布,变得松软无力,仅供最低限度的一点照明。
习惯性地在舱壁上撑了一把,湿滑感差点害他一头栽回干草里。
西曼深吸一口气,厚重到令呼吸迟滞的低温水汽飘荡,如同在水下潜行。
“什么情况?”
湿气比暴风雨前夕还重,西曼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抹上的衣物都染上了冰冷的潮湿感,湿冷的感觉顺着没扎紧的领口往里渗入。
昨晚汗水也没干透,黏糊糊的衣服贴着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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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绕开睡相不佳的同伴,满地摊开的手脚横斜交错,西曼扶着舱壁向通往甲板的出口走去。
不明朗的照明条件耗费了他更多时间小心看路,花了几倍的功夫找上阶梯。
抬头望去,西曼没有看到他所以为的微亮晨光,而是一片混沌不清的白色,上方光线穿过漫长阻隔,至此已是强弩之末,耗散竭尽。
迷惑地揉搓眼睛,西曼向甲板行动,手脚并用地爬上饱蘸水分的打滑木阶,登上安静异常的甲板。
他终于知晓了呼吸间沉重的冰冷水汽到底为何物。
无边无际的雾气包围了他们,翻滚的浓白色向船只涌来,带着冰海特色的凌冽尖刻寒意,覆上所有能凝结的表面,把冰冷传递给皮肤和众人此时跌落谷底的心情。
与视野一同受到限制的是船只的速度,风速弱到无法吹散大雾,无需参照物,从萎靡不振的风帆就能看出,他们的速度一时半会是走不出这片无边冰雾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曼很想这么大声询问那些紧张注视两侧船舷外的水手,船尾艉楼上的人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贝克尔船长倚着轮盘,凝视前方,履行把控船舵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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