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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世宁和陆廿七这一大一小沉默片刻,同时转身看了眼背后。
这孽障一开口,就活似在讲鬼故事。
“你们县里的药郎胆子都不小啊。”江世宁干笑一声说道。
陆廿七道:“平时这里不这样,就近些日子,不知怎么的,总是下雾。”
江世宁又干笑了一声:不下雾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不是,这小崽子背后发凉也就罢了,你这书呆子看什么背后啊?”薛闲没好气道,“鬼还能怕鬼?”
陆廿七不看背后了,改盯江世宁。
“求你讲点道理。”江世宁慢吞吞道,“寻常人还怕土匪强盗呢,我怎么就不能怕鬼了?”
陆廿七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掌上被处理过的伤口,又看了眼江世宁那风吹吹就倒的身材,认定江世宁应该是鬼里头比较好对付的那种,不具有威胁性。
“好像又来了一句,听见没?”薛闲幽幽地道,“特别轻……”
他大约想确定一下玄悯是否真没开口,于是说这话的时候仰面朝天,用那张辣眼睛的七窍流血脸对着玄悯,两只浓墨点出来的眼睛一动不动。
玄悯:“……”
他目光落在薛闲身上,一触即收,冷静而果断地伸手捂住了那孽障的整张脸,“这里大约只有你一人在闹鬼。”
薛闲不耐地啧了一声:“我伸头出来是给你乱动的么?手不想要了!”
江世宁在一旁慢吞吞地补刀:“公正来讲,你用脸同大师的手打一架,应该是你吃亏,毕竟你那纸糊的脑袋一扯就掉了。”
薛闲:“……”这世上总有些二百五在关键时刻站在敌方阵营里。
他没忙着拨开玄悯的手,而是这么就着被捂脸的状态,在一片黑暗里侧耳听了一会儿,却再没听见那个和玄悯十分相似的念经声。于是他一时间也有些自我怀疑:难不成真听岔了?
“算了,总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薛闲伸着两只纸皮爪子,在玄悯手背上一阵拍打,终于把这碍事的秃驴给扫开了,“你们继续走着,找人要紧,我再听见什么怪声音会提醒你们的。”
至于他自己,还是接着孵蛋吧,比跟秃驴打架有意义。
说罢,他重新滚回暗袋底,默默趴在金珠上,随着秃驴的脚步小幅度地动着。
说实在的,玄悯走路比鬼还悄无声息,又平又稳,这点儿动作对薛闲来说近乎于无,一点儿不颠,倒有些催眠。他身下的金珠在暗袋里捂了会儿,已经变得暖热起来,更接近玄悯的体温,这对于风一吹就透心凉的纸皮来说,还挺舒服,勉强算得上适宜居住。
玄悯蹲下·身,仔细看了眼满是落叶的潮湿泥地。
陆廿七有样学样地跟着蹲下。这小子年纪不大,却看得出是个独性子,大约是年幼失怙的缘故,比起依仗旁人帮忙,他更倾向于自己来。哪怕是他不会的,也要全程盯着学着,似乎这样才能勉强心安一些。
“你看什么呢?”江世宁看了眼这崽子,忍不住问道。
陆廿七头也不抬,硬邦邦道:“不知道。”狗眼快看瞎了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玄悯伸手虚抚了一下脚前的几片落叶,以他铲个青苔都要用麻布隔着手的讲究毛病,是不大可能真去摸那些枯叶的。陆廿七也偷偷跟着摸了一下落叶,除了一手湿泥,什么名堂也没摸出来。他有些狐疑地瞅了眼玄悯的侧脸,默默在衣角蹭干净手指,站起了身。
在他眼里,玄悯的举动着实有些故弄玄虚,光有架势没有成效。他惯来防备心重,又有些少年反骨的臭毛病,总觉得这世上可信可靠之人太少,多的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和脑子进水的大傻子。
小人诸如他自己,大傻子诸如他那早死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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