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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轻声问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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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爷一脚踹开他那房门,生生把他从屋里揪了出来,您想,他眼睛受了那么重的伤,乍见天光怎么会不疼?一边踉踉跄跄地跟着一边流眼泪,这回是真眼泪,反而一声没吭。”
老仆妇伸手一指,“就是那片小池塘,老侯爷把马鞭子网成一圈,圈在侯爷脖子上,按着他的头逼着他往水里看,冲着他的耳朵吼‘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配姓顾吗’。”
长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荒了多年的池子早已经干了,这两天才重新注了水,养了几条新鱼,正悠然自得地摆尾来去。
“小侯爷喉咙卡在马鞭上,吼回去说‘我看不见’。”
长庚随着她的话好像回到了若干年前,握着“鸡毛掸子”
的手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老侯爷就把他的头按进水里,说‘看不见你趴在水里好好看,要不然你自己起来,要不然你找根房梁吊死,顾家宁可绝后,也不留废物!
’”
老仆妇说到这里,摇摇头,“这么多年了,我这老婆子都一字不落地记得,真是太狠了。”
两人之间短暂地没有了声息,过了不知多久,长庚才轻声问道:“老侯爷舍得?”
“为人父母的,自然都心疼,可是舍不得还能怎么办呢?老侯爷说,骨头断了,只能用钢钉楔上,越是痛苦的绝境,越不能让他感觉到一点可以依赖的依仗,否则他自己会靠过去,一辈子都不起来。”
老仆妇道,“老侯爷要是不舍得,十几年前谁能名正言顺地出手收拾零落各地的玄铁营?”
没有玄铁营,说不定大梁早在当年西域诸国第一次叛乱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一步一步地蚕食鲸吞,恐怕都轮不上西洋人千里迢迢地跑来咬一口。
他们这些锦绣从中的旧王公,还能荣华富贵到什么时候呢?
“寒冬腊月里,不许家人给他穿一件御寒的棉衣,冻得那孩子手脚都是青的,回到屋里碗都端不住,一天到晚十多个铁傀儡围着他转,老侯爷在一边看着,好像哪怕他死了也绝不眨一下眼过了有两三年的光景吧,他们夫妇先后去了,元和皇上才把小侯爷接进宫。”
老仆妇话音一顿,便听拐角处传来一声尖利的鸟鸣,两人一抬头,正看见那顾昀拎着个鸟笼子从那边溜达过来,原来姓沈的倒霉鸟被他恶意晃得七荤八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扯着嗓子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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