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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跟往常并无二致。
只除了入梦的时候。
如意不可遏制地梦见了那座通河桥,桥上没有旁人,只她和沈岐远,白雾袅袅,似幻非真。
她知道这是梦境,也很清楚在这里说的话都不会传到他耳里,但她望着他,还是笑着问了出来:“我做错什么了吗?”
各自为营而已,他们可以刀剑相向,也可以搏杀厮打,那都是想得通的。
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两清?
既然想两清,又何必召她来人间?还是说他在那一瞬间后悔了,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一个妖怪?
那先前那些个深情又算个什么?
他但凡虚情假意一些,她也不至于被打动,结果怎么的,她将他放心上了,他却腻味了?
怒意后知后觉地攥住她的心脏,她恼声问出了口:“凭什么呢。”
话一出口,梦境消散,四肢也恢复了知觉。
如意睁眼,看见头顶苏绣的挂帐在月色里微微泛光。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照得临安七十二坊的铺路石莹莹如玉,小院里的柳树也拔出了些新枝,柔软的枝条从院墙往外舒展,嘤咛地挤出一点新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南边响起,撞开了刚伸出来的新绿。
来人在沈府东门下马,急匆匆地就往里走。
“沈大人?”
宋枕山沉声唤他。
沈岐远自倚着的软枕上睁开眼,扫他一眼就道:“明日便是婚期,你怎这时候来了。”
“大人也知道明日便是我婚期。”
宋枕山吸了口气,不敢置信地道,“为何会在今日与柳姑娘打起来,还伤成这样?”
沈岐远没有回答,只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膛上缠着的白布。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遮住神佛,两人就还能在一起。
直到她在他面前动手杀人的那一刹那,沈岐远才惊觉人是会变的。
如今的柳如意,已经变成了他作为青神必须要对付的残暴大妖。
若还固执地与她在一起,他就会成为助她杀人的伥鬼。
心念翻涌,白布上又渗出了些血迹。
“好,我不问你这个。”
宋枕山见状,转了话道,“我只问你,你知不知道那时天罚落下,是柳如意与我一起筑了穹顶?”
沈岐远像是没听懂似的,抬眼茫然地看着他。
宋枕山抿唇:“我承认我也对妖怪有偏见,甚至可以说不是偏见,它们就是残暴嗜血毫无人性。
但那日柳如意为免你后顾之忧,倾了半数妖力替我撑起了穹顶。”
妖怪是不会救世的,但为了他,柳如意怕打雷怕得要死也顶在露台上没退半步。
沈岐远慢慢听完,脸色白了两分。
宋枕山看着他的喉间痛苦地滚动,眼里好不容易修起的堤坝也在迅速溃塌,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发出来。
然而,硬生生地,这人竟将全部的东西都往回咽,咽得眼尾都冒出了血丝。
“我已经与她两清了。”
他沙哑着嗓子道。
宋枕山眉间飞快地皱了皱,又平复。
他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上千年的纠葛,两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沈岐远能这么说,便是理智仍在,青神的职责也仍铭记着,那这大乾就还有救。
比起小情小爱,天下苍生自然是更重要的,他无可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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