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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北庭曾经来过一回衙门,但完全不能跟今天比,今天坐在公案后面的是贤王,公堂两边站着的衙差比上次多了至少一半。
杀威棒一敲,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几拍,挨着他的宋宴卿靠得更紧了,很是紧张。
贤王一拍惊堂木,吩咐道:“传证人。”
话落,沈侍卫领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从旁边走出来。
老妇人头发花白,形容枯槁,面对堂上众人,却像是看不见一样,只顾着低头把玩手绢,就连给贤王行礼,都是被她身边的中年男子搀扶着哄着跪下的。
“宋茂祖、姚玉珍,你们可认得这妇人?”
贤王将案上章北庭才写的,墨迹尚未干透的状纸放到一边,面无表情地发问。
“不认识。”
宋茂祖摇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老妇人左边眉毛上有一颗绿豆大的黑色肉痣,即便过了二十年,头发花白,容颜苍老,那颗痣从来没变过。
姚玉珍在看到老妇人的第一眼,脸上的血色便褪得干干净净,贤王问完话后,她跪趴在地上,许久才抖着声音道:“我也不认识。”
他们二人都说着不认识,公堂外面却早已有看热闹的人认出了老妇人,“这不是赵稳婆吗?我家小子跟姑娘都是她接生的,要不是她儿子摔断腿要回老家治腿,我家家哥儿肯定还找她接生。”
围观的人讨论声颇大,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赵稳婆,赵稳婆猛地站起身,喃喃道:“接生,血,好多血。”
说话的时候,她目光漫无目的的四处搜寻着,形状疯癫。
贤王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看向章北庭,“这妇人便是你说的证人?”
“王爷,”
赵稳婆的儿子道,“我母亲就是当年给宋家娘子接生的人。”
说完他看向赵稳婆,动作轻柔地将赵稳婆方才不小心弄得有些凌乱的白发整理好,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娘,我们回云阳城了。”
他的声音跟动作都很温柔,表情却莫名地让人觉得难过。
“云阳城?”
赵稳婆听到这三个字,缓缓停下搜寻的动作,呆滞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清明。
“是,”
赵稳婆的儿子闭了闭眼道,“我们现在是在云阳城的府衙。”
赵稳婆转过头,目光从旁边衙差身上划过,最后落在高堂之上的贤王身上。
这时候若是有人看到她,肯定不会将她认成疯子。
她也确实不疯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呼道:“大人,民妇杀人了,民妇有罪,都是民妇一人的错,求菩萨不要惩罚到我的子孙身上。”
“你杀了什么人?”
贤王沉着脸问。
“留香饭馆掌柜的娘子要生了,找我接生,他说只要让他娘子难产而死,就给我五十两银子。”
赵稳婆像是已经在心里预演过无数回,贤王一问,便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
宋茂祖像是终于想起了赵稳婆是谁,抖着手指着赵稳婆,“宴卿他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宴卿出生时,我跟他娘感情感情正浓,怎么可能指使你……指使你……”
他像是被气得无法说出后面的话,快速朝贤王磕了个头,“我不知道是谁指使她这样污蔑我,还请王爷明察秋毫。”
“感情正浓?”
赵稳婆看向宋茂祖身边的姚玉珍,“你女儿也是我接生的,她比你家哥儿还大半岁。”
只大半岁,便不可能是同一母所出,即便对宋家不熟的人,听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而赵稳婆话刚说出口,门外围观群众里便传来一阵窸窣的讨论声。
贤王锐利的目光从宋茂祖身上扫过。
宋茂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点点虚汗,他知道在贤王面前撒谎是大罪,可今日若是不撒谎,结果已经可以预见。
贤王静静地看着堂下众人的反应,过了会儿,才问赵稳婆,“你说宋茂祖指使你,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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