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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晓巷,皇城中再普通不过的巷子,短而窄,几乎民居在其中挤挤挨挨,加起来还不如普通富户家的院子大。
巷口种着一棵老槐树,有些年岁了,枝丫密密匝匝地伸向天空,打下一片阴影。
正值寒秋,枝头的叶子落了小半,半秃不秃的枝干上挂着几根白色布条,在风里轻轻飘摇。
医长天抬手捋了一下布条:“皇城风俗,某条街巷里若是有人家办喜事或丧事,都要在街口、巷口的树上挂红白二色的布条。
百晓巷一共住着五户人家,这树上……”
“一、二…总共五根白布。
难道每家都在办丧事?”
何解意滑动轮椅上前,朝笔直的巷道内一望,的确每间屋子门口都悬着白布,纸钱焚烧后的气味犹带闷闷的热度。
医长天与他对视一眼,走向左数第三扇门扉,门上没有镇鬼符,他有些困惑地屈指敲门。
里面安静半晌,才响起一道嘶哑短促的声线:“……谁?”
医长天摇头,表示不是李叔的声音。
“我是杏风医馆的大夫医长天,请问李群在家吗?”
屋内又安静片刻,门打开一条缝,何解意方才在国师府门口碰见的李冗露出小半张脸,直勾勾阴森森地觑着他们。
“先生来找我父亲?”
李冗道,“他不是已经请假了吗?”
“他只告假三日,今日是第四天了。”
医长天鼻翼翕动,眼神暗了暗:“令尊在何处?”
“他……他身体不适正在休息。”
李冗把门缝合上一点,“先生有所不知,我大哥三……四日前去世了,阿爹痛心难忍,丧事还没办完就病倒在床,起不来身,这假期可能需要再延长几日。”
医长天蹙眉,何解意反应极快地说:“既然如此,不如让大夫进去为你父亲诊治一二,以免小病熬成大病,将来悔之晚矣。”
他开口,李冗才发现医长天背后有另一个人,讶异怨毒的眼神霎时转向何解意,又在看到他歪头挥手招呼自己的瞬间惊恐地大叫出声,连连后退,不知绊到了什么而仰面倒地。
木门顺势滑开,院子里的景象顿时暴露在何解意与医长天眼前。
庭前摆着一口棺材,还未钉棺,可以看到里面躺着的尸体,皮肤青白,面部、手部有尸斑,看得出已经死去多时。
因为天气寒冷,空气中的腐臭味不重,再被烧纸钱和香的气味一冲,几乎完全闻不到了,这应该也是尸体放在家里这么久都无人察觉的原因。
棺材旁边横放着一张矮榻,窄长窄长,可供两个人上下仰躺,由于院子太小,尾部那截就卡在门边,刚才绊倒李冗的就是它。
矮榻上半部分已经躺了一个男人,双手无力地垂在榻边。
医长天的目光掠过棺材,在尸体上停顿半秒,继而转向矮榻上的男人,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凝重。
“你们出去!
出去!
别看!”
李冗忽然疯了似的跳起来,用力将医长天往外推,可是靠近何解意时,他又不由自主地怪叫着弹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进退失衡的拉锯感。
医长天钳住他的手臂反扣到背上,轻松将人制住,让他贴着半扇门板动弹不得。
“你对你的父兄做了什么?”
医长天每个字都是咬着尾音往外吐。
何解意从开着的那半扇门进屋,顺手把门带上,以前感觉晦气和躲之不及的棺材与死尸,如今对他就像过眼清风。
他探身瞧了瞧棺中尸体,瞥见尸体鼻尖那粒显眼的小痣时一愣,脱口而出:“阿匀?”
“他叫李匀,是李叔的长子,与你同在布善堂做事。”
医长天的解释适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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