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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贞三十三年。
秋已近末,凉风瑟瑟。
惨白月辉下,遍地斑驳树影,乌压压的枝蔓上混着从地底涌上的潮气。
犬吠彻响深巷,裴砚一袭白衣手握长剑,步伐悄无声息犹如鬼魅,从死寂一片的裴氏大宅离开。
他身上血腥味浓重,凉薄的唇紧紧抿着,有猩红色血点子落在他霜白的手背上,犹如开在深冬的红梅,妖冶勾魂。
“殿下。”
山苍双手托着干净的巾帕,递上前。
“都处理干净了?”
裴砚接过巾帕,语调沉冷。
山苍点头:“暗卫营死士已按照殿下吩咐,没有遗漏。”
雪的巾帕,慢慢在他掌心里揉成一团,空气中透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裴砚凌厉眉峰微微皱起一丝,眼中含着不耐神色,因为四溅的鲜血染红他的指尖,并且擦不干净,这令他觉得十分恶心,就像燕北的五姓世族。
簌簌秋风从裴砚身上吹过,透骨的凉意,忽然漆如稠墨的天穹,大雨倾盆。
雨水夹着米粒一样的雪碎,秋末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落得满地惨白。
裴砚静静站在雨雪中,他不避不退,任由阴冷秋雨混着雪碎浸湿他的外袍,雪雾沾在乌发上凝结成水珠子,从他深邃寒冽的眉骨淌下。
良久,他身上那股萦绕不散的血腥味,终于被雨水冲刷干净。
“殿下,该回了。”
山苍担忧裴砚还未痊愈的身体,他大着胆子上前开口劝。
裴砚抬眸,看了眼天色,乌云翻涌隐约听得街巷深处有更声传来,他才往外跨出一步,含着戾气的乌瞳骤然往侧边看去。
“出来。”
裴砚声音透着杀意。
百里逢吉从黑暗中走出,他怀中抱着长刀,隔着雨水两人平静对视:“臣竟不知,太子殿下是这般嗜杀之人。”
裴砚冷笑,长腿迈过地上一滩混了血的水洼:“百里大人管的可真宽?”
百里逢吉盯着裴砚:“清除世族,本可以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孤要的是速战速决,请百里大人收起你那些悲天悯人的心思。”
裴砚声音冰冷。
百里逢吉目光一颤,落在寂静无声的裴宅内,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回宫。”
裴砚翻身上马,马蹄声沉重有声,撕开夜幕,消失在街巷尽头。
第二日清晨,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晨雾,落在睡梦中每个人的耳中。
原来的是昨日深夜,居在汴京的裴家嫡系遭遇匪人掠杀。
而裴家家主裴寂,被人从房中找到时,他除了一张脸还完整能认出身份外,身体上已不见半丝皮肤。
人还活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鲜血淋漓躺在榻上,像是被扒了皮的恶鬼在勉强蠕动,偏偏口不能言。
裴寂唯一的嫡子裴琛,昨日因去花楼吃酒留宿,反倒逃过一劫,等他被人寻回家中时,看着变成这般模样的父亲,直接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等被人七手八脚唤醒,竟然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天子脚下,出了这般残忍的凶案,帝王当然震怒。
震怒之余他给太子下了死令,一定要查出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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