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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驾!”
众侍卫再次列队守在他的身前,可宋澜在一刹那,想起的竟是暮春场春猎那一日。
林召和那个驯马人操纵一匹疯马袭向御前,千钧一发之际,他余光扫到了叶亭宴。
那时他就像现在一般,面色不变,不慌不乱,沉稳地拉开了手中的长弓,眼神幽深一片,正在寻找场中的破绽、寻找一个最好的时机。
一箭射出,刺穿了马的眼睛,似有千钧之力。
如今分明是他所携之人更多,可不知为何,被挡在铁盾之后,他仍觉得这一箭有千钧之力,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它便能穿透盾甲的防护,射穿他的心脏。
他知道叶亭宴的眼睛不太好——方才射那一箭之前,他瞧见叶亭宴因夕阳的光眯了眯眼。
如今夕阳已落,这支箭还会射偏吗?一时间宋澜竟冷汗涔涔,他自己都不肯承认,这么多年来,他做尽了天怒人怨之事,却因这一个小小的臣子未射出的一箭,生出了恐惧之意。
有侍卫上前去为宋澜包扎肩上的伤口,常照挥手示意周身之人暂不要放箭,自己则站在桥上,思索着开口道:“叶大人好算计,不知你是何时预备下了这一切?倘若今日她不曾救人,或是走了陆路,你又该如何?”
说着他自己还笑了一声:“幸亏我高看了你们一眼,提前杀了他,要不然人被你们活着救出去,我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叶亭宴按下落薇的气得发抖的手,仍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这个人从前很不喜欢冒险,如今虽然经常冒险行事,却还是习惯盘算一切。
无论我们今日走的是哪一路,我自然都是有预备的,就算只给我一个时辰,让我从闹市中救人,我也能想出万全之策!
常大人何必拖延时间,你心中清楚得很。”
他没有把话说完,可常照听懂了他的嘲讽——何必拖延时间,宋澜不明白,他心中该清楚得很,今日分明是他和宋澜设了局,结果叶亭宴和落薇两人就在这仓促之间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除了放他们走,他没有别的选择。
这口气中的狂妄是他从未在叶亭宴口中听到过的,这个人和他一样,虽然心思幽深,在内廷之中运筹帷幄,可他的锋芒大多露在明枪暗箭折射出的冷锋之中,鲜少在他本人身上满溢出来。
常照有些恍惚,而宋澜似乎也被叶亭宴那一箭所威慑,虽然心中知晓今日恐怕拦不下他们,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嘶吼道:“对了,苏落薇,你可知道——”
水面上觳皱波纹频起,有风惊掠而上,宋澜迎着风,发出一串怪笑:“好歹朕还是在你身上留了后手的!
你知不知道,你点起来防着朕的那味香中,早被朕掺了些别的东西进去?哈哈哈……那也算是天下奇毒了,这是你自食其果!
倘若你不曾防着朕,如今也不会毒入肌理!”
他表情扭曲地嘶吼道:“这世间只有朕有解药!
今日我可以放你们走,但你若想活命,总有一天要乖乖地回到朕的身边来!
朕给你个机会,今日你若回宫来,便还是从前千尊万贵的皇后,朕可以既往不咎……”
他尚未说完,叶亭宴手中的箭便离了弦。
这一箭铮然一声射穿了挡在宋澜面前的铁盾,剑尖离他的面颊只有一寸之远。
宋澜面色惨白,连呼吸都滞了一滞。
回过神来之后,他恼怒地喝道:“来人……”
叶亭宴换了第三支箭,开口打断他,语气忽然冷得有些慑人:“我自幼习箭,十岁时便能远山射雁、百步穿杨,我知道陛下先前不信,如今可要一赌?赌是他们的箭快,还是我的快?”
落薇仰头看他,忽然扬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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