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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三个月吧。”
他应下后,还对嘉平郑重承诺,“我再也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了,二哥以后还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咱们是兄弟,你要相信二哥!”
这看起来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的好场面了,谢嘉平迟疑片刻,打量着谢嘉宁,似乎在衡量他说话到底可不可信。
谢嘉宁为他的犹豫而再次羞愧难堪,还有几分委屈,但最终还是等来了嘉平的点头。
他如释重负,这次总算能去摸摸嘉平的头,而不被弟弟躲开。
谢瑾瑜朝他们看了一眼,只是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说什么。
长幼有序,谢若清教导弟弟也是合情合理的,但这种处理方式隐约透露着对他这个父亲的不满。
按理来说,当他已经做完处罚决定后,就意味着此事过去。
若清已经不是第一次挑战他身为家主的权威了,这种家庭内部、藏在暗处的冲突让谢瑾瑜格外清晰地意识到,他所处的时空已经发生了剧变,孝道对子女的压制被无限削弱,儒家的君臣父子体系已全面崩塌。
现在他还能维持着当家做主的地位,只是因为谢家人习惯如此,但这种习惯不会持续太久。
他们可能有些朦胧的意识,目前还没彻底转变思想,也许他这个父亲和丈夫仍然是值得敬重的——前提是不要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连谢若清都能对全家人了如指掌,何况是谢瑾瑜。
他看得到李静雪和谢芷清眼里闪过的光,谢嘉衡对夏国制度不自觉的向往,他很清楚地明白,他一个人是无法与整个社会大环境作抗衡的。
如果他继续以“统治者”
的姿态去要求家庭成员,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他们陆续离他而去。
为什么不行呢?夏国的女人和小孩都可以独自走在大街上,没有谁会因为离开他而活不下去。
谢瑾瑜自己就是贵族,他知道在实实在在的好处面前,再深厚的感情也岌岌可危。
尽管谢瑾瑜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同时也很理智清醒。
谢若清给他的平板很好用,他也在大量汲取着知识。
只要问问自己就知道,能够平等自由地活着,谁愿意对君王三跪九叩,让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可能的,就像迟早要觉醒的谢家人,不可能继续拥护他的一言堂。
现代社会获取信息的方式太便捷了,不是关上府门,不允许他们和其他人来往就能解决的。
在封建王朝,上层可以闭塞百姓的耳目,让他们将全部力气用在生存上,无暇思考其他;男人们给女性立下条条框框,将她们圈养起来,再用一点好处吊着,便可使她们内部争夺。
这是社会大势,即使零星有几个“大逆不道、牝鸡司晨”
的异类,也无法冲破整个社会的束缚,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曾经的利益既得者,贵族男性谢瑾瑜,现在轮到他来体验在时代浪潮中,个体意志有多么微乎其微了。
谢瑾瑜一向是识时务且谨慎的,昔年谢家先祖能坚决拒绝封异姓王的至高荣耀,他也能适当地多退几步,完成向新时代“开明的、优秀的”
父亲的华丽转身。
毕竟世界上早有先例在前——民主共和与君主立宪体制下的(前)王室待遇,不就天差地别么?
就像谢若清说得那样,为了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他会很快脱离迷茫期,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积极融入新的时代。
谢瑾瑜的设想如何,他自己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家庭关系转型的界限在哪,还没人能摸到。
但只有一点是确定的,他自己也能预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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