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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来自基因深处的作呕感让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夜晚很静,白榆毫无睡意,他踏着倾泻而下的月光行走在连接卧室的廊亭,客厅的落地窗从顶部贯穿而下,二楼的扶栏是由特种水晶雕刻而成,他倚靠在上面,静静地看着虫族的星空。
或许是亿万年的进化,虫族的夜空比地球的要瑰丽许多,星星拖着银色的彗尾穿梭在斑斓的星云,太阳风暴带来的极光自高空而下连至遥远的山脉。
在壮丽的自然景象面前,个体总是显得渺小无力。
白榆的手忍不住握紧扶栏,生活了20多年,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想到:这里不是地球了,他的家乡彻底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他对这里始终没有归属感,没有认同感,他感觉自己是这荒诞离奇世界中的npc,命运操纵着他的人生轨迹。
个体的意义消失殆尽,雄虫成为一个珍贵的符号。
他失去的,他得到的,他被认同的,他被尊敬的,只是因为他的性别而已。
黑色的眼睛透露出麻木,像山林间不朽的黑石,又被今夜的月光淋上一层白霜显得寂寥又孤独。
这里不会有人明白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人被趋于同质化的悲哀。
他突兀地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人对他笑,一个个人对他哭,一个个人同他告别,一个个人向他哀嚎。
刺耳的声音从数年前传至耳畔,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负面情绪如浓重的黑墨包裹住异世的灵魂。
今夜无眠的不仅白榆一个虫,伊尔西蜷缩在床上,呈现一种猫猫保护自己的姿势。
一闭眼,玻璃门后的那个眼神在脑海中不停浮现。
他索性打开窗帘,清辉晃晃地映进蔚蓝色的眼睛,掀起小面积的涟漪,他倏然想起被送到蒙格利住宅那晚乌云密布的夜空。
与今夜截然相反。
明明只隔了几天,一切仿佛转变成了一个柔软的梦。
温暖的怀抱代替了痛苦的鞭苔,明目张胆的偏爱代替了无处躲藏的屈辱。
腐烂的骨肉被一刀刀剃下,缓缓愈合的伤口带着无法忽视的痒意。
他恍然觉得,自己应该学会满足。
他翻了个身,弓起的背部缓慢拉直。
突然,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自廊厅穿来,他的呼吸一凝,鬼使神差地跟着下了床。
伊尔西是s级雌虫,上学时侦查课的成绩也很好,他隔着门,仔细地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又定在一处,最后是一声叹息。
他眉头微皱,抿着嘴,神情有些复杂。
总感觉这只雄虫叹气的次数太多了。
和帝国的其他雄虫一点都不一样。
在大脑还在思考是否应该开门出去瞧瞧时,握住门把的手已然先动。
高挑清瘦的背影孤零零地立在扶拦中央。
“阁下。”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白榆猛然回头,他看见月光尽头的伊尔西披散着金色的长发,赤着脚一步步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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