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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申玉见了,忽然神色大骇,赶紧嚷道:“小猪!
别说!”
“嗳,让他说!”
汉子颇有兴致,目光从蔡申玉那儿移到靳珠脸上,见他盯住那刀柄,神情沉郁,似有所思,便笑了两声,“大爷我喜欢痛快的!
有话便说出来,大伙听听!
放心,爷爷我什么都听得,哈哈哈!”
其他的人也跟着发出嘲讽的笑声。
靳珠淡淡瞥了那大汉一眼,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问道:“果真能说?”
“说!”
汉子十分爽快。
靳珠的目光回到刀柄上,一挑眉:“这刀柄雕得真俗--”
满满一船人面色俱黑,铁青无比。
蔡申玉抱着头,沮丧地把脸埋在膝前,撞了两下。
靳珠有个怪癖。
金匠做久了,养成习惯,若见了金器银器铜器等金属器物搁在眼皮子底下,嘴上立刻便会做出评价,除非真是极好的东西,否则出口一定是个“俗“字。
蔡申玉每次打点了铺中当入的首饰来给他赏玩,听得多了,并不稀奇,可那汉子听了想必难免火冒三丈。
怎料那人呆住半晌,却赫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这人倒比你这脸蛋还有意思。”
汉子的刀折了回头,轻佻地拍了拍靳珠的脸颊,目中流光。
长生殿内奉着九百九十九盏檀瓠明灯。
“九“乃无尽之数,灯火是以为“无尽藏“,昼夜不息,抄持殿内诸事的僧侣每隔三日便要查看一遍瓠内灯油的存量,令人挨个把灯油重新斟满,以免油料耗尽而熄了这长明灯。
求购灯油的银钱从平日寺库收来的赎金中抽取,虽然灯盏数目繁多,用油匪少,可那一笔油钱于禅觉寺所得金银之中不过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只是添油的活儿颇累,须得有人来做这份苦差罢了。
时已三更过半,山坳鸦黑,佛堂门窗死锁,里头涨满的火光蠢蠢郁动,仿佛随时皆会撕裂窗纸,一溜烟窜到寺外乌七抹黑的树丛中去。
几位执事的僧侣此刻却无一人安眠,聚在长生殿内一张板桌前,赶算年末寺库收支的账目。
“前两天光禄主簿大人捐施的十五箱金罂,可曾收好了?”
“已收好了,只是贮存金罂的厢房已全满了,我新开了两间,和昨日大鸿胪寺捐来的珊瑚、犀角和螺杯暂时搁在一处。
等正月开春,宫里还得打赏哩--也无须急于一时,我琢磨着到了二、三月再分kai打点一遍。”
问话的大僧侣听后徐徐点头,稍微打住话头,伸头朝内殿扯开嗓子喊道:“念善!
油可都添满了?”
念善慢吞吞注着油的手微微打了个颤,脸上的皱纹在灯火中显得极为凹陷,略一说话,嘴边的痕迹便显得格外苍老。
他身体佝偻,攀在梯架上摇晃两下:“还没,约摸还有一两百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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