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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袖听到此处,麻木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原来裴无言并非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皇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确定公主对北离皇室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夏姑姑又开始手把手的教她怎么梳妇人发髻。
陆怀袖端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夏姑姑为她卸去钗环,打散秀发。
以往这些事,都是荼蘼一手打理的,现在换了一个人,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夏姑姑手执一把古朴的木梳,一边给她梳着发髻,一边闲谈般问道:“奴婢听说公主昨日为了和亲之事,在御书房外的雪地里跪了许久?”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夏姑姑也不气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殿下请恕奴婢多嘴,奴婢也知道您对这门亲事心不甘情不愿,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就算您再不想嫁又能如何呢。”
陆怀袖垂下头来,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姑姑又是替谁当说客的?”
夏姑姑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镜中的娇美容颜认真说道:“殿下,奴婢没有为谁来当说客,只是想到一些让自己不太愉快的事情,有感而发,才会多说几句。”
陆怀袖闻言不由得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之色。
夏姑姑为她梳头的手停下了,怔怔的看着虚空,好似陷入了回忆,“奴婢六岁那年曾经历过一场战乱,从小生活的城池被异族攻破,当地的男人都被杀光,女人都用绳子连起来,当作战利品拉走,满城都是男人的血腥味和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孤苦无依的奴婢慌不择路地逃跑,不幸又遭遇了一队敌人。
异族人的大刀即将落下,奴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那一刀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只因护国将军府的少将军一箭射穿了他。”
或许是身临其境的缘故,她说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
而陆怀袖也被她感染,莫名想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这句诗来,累累白骨曝露在野地里无人收埋,千里之间没有人烟,连鸡鸣声都听不到。
她以前读到这句诗,也曾发出一声悲悯的叹息,但她毕竟是一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的公主,从小养在深宫之中,未曾亲历过诗中画面,战争对她来说太过遥远,这声悲悯便像是从云端之上发出,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始终落不到地面上。
如今听到身边人讲述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诗文里所描述的生灵涂炭的战乱惨象,对她来说才有了实感,不只是史书上记载着的一堆堆冰冷数字。
顿了顿,夏姑姑又继续说道:“之后奴婢便被少将军领进护国将军府,服侍府中尚未出阁的三小姐,之后又陪她嫁给了当时还只是皇子的陛下,最后看着她母仪天下,自己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夏姑姑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后怕地说道:“那一场战争仿佛人间炼狱一般,在今后的无数个夜里,奴婢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的自己没有那么幸运,那一刀把奴婢劈成两半,让奴婢变成千万具尸骸中的一具。”
陆怀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不忍直视。
夏姑姑将她脸上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放下了手中的檀木梳,语重心长地说道:“公主若是不嫁过去,那么类似奴婢所经历过的,异族屠城那样的惨剧很可能就会再度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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