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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视
缈缈的钟声一圈一圈漾开,清扬激越,驱散天幕中残留的乌云,金色日光漫过层檐迭叠的宝殿,草木间潮湿的水汽氤氲开。
容娡的眼底亦晃漾着潮湿的水波。
她伏在男人的膝上,微微仰首。
柔顺的乌发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水墨似的流淌,日光将她细腻白皙的面庞勾勒出姣好的轮廓。
千万缕日光凝映入她极美的一双眼眸,泛开茶色的光晕,瞳仁剔透若琉璃宝珠,波光流转,盈盈有泪。
钟声响彻整座寺院,浑厚低沉,震得飞檐下铜铃嗡嗡发颤。
亦震得容娡心尖发颤。
她望着男人冷白的下颌,嗅着他身上清苦的冷檀香,心跳如鼓点,震得耳膜发颤。
容娡一向美而自知,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美在何处。
她知道自己眼中含泪、泪珠欲坠不坠时,犹如桃花沾雨,最是惹人垂怜,没有男子不会心软。
可眼下,这个男人不仅对她的投怀送抱毫无反应,甚至连手都不曾抬一下,对她引以为傲的美貌,亦是半丝回应也无。
她分毫拿不准他在想什么。
杂乱的脚步声纷沓挤入大雄宝殿。
容娡心急如焚,知晓是卢攀等人追来。
如若这男人再这般无声无息,只怕她将落入贼手,绝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她佯作惊惧不已、浑身发颤,实则双手紧紧攀住男人劲瘦的腰身,细腰一扭,娇软的身躯蛮横地挤入他怀中,跪坐在他膝上,隔着几层起皱的衣料,与他贴的一丝空隙也无。
软玉温香满怀,她死死的抓住他,犹如溺水的人攀住浮木,便是连她柔顺的发丝亦是乖张地张牙舞爪,如蛛网般缭绕上他的衣料,与他安静垂着的发丝纠缠在一处。
剧烈的心跳碰撞上沉静心跳,冷檀香被清甜香侵染,沁出几分从未有过的绮香,自四面八方钻入人的嗅觉,试图将平稳鼻息搅乱。
她倚在他怀中,柔软的脖颈轻轻发颤,红唇微张,凑到他耳边,唇齿间溢出一声声细弱的:“那些人要将我掳去,求您,救我,求求您……”
容娡嗓音本就甜软,如今刻意控制之下,声线又软又细,愈发甜腻,惹人怜惜。
在容娡几乎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时,谢玹终于有了动作。
他垂眸看向容娡,眼中古井无波,淡若秋湖。
四目相对。
他望见她绯红的眼尾,眼底盈盈的泪。
此时卢攀正带人追到高阶下,见此一幕,先是愣了一愣,旋即气喘吁吁地啐道:“呸你个小贱人,我说怎么慌慌张张拔腿就跑呢,原是跑来寻男人了!”
他被张二狗扶着,抬腿气势汹汹地走上台阶,狠声道:“管你找的什么男人,只要我爹还管着丹阳一日,老子就是丹阳的天!
今日我非得把你弄走!
你最好识相点,否则老子玩够了就把你做成美人壶!”
美人壶此物,做法残忍非常,容娡在杂书中有所耳闻。
此时她心中当真涌上畏惧,喉间轻细地呜咽一声,受惊的小猫似的,愈发往谢玹怀里钻,哀求道:“呜……公子……郎君救我……”
谢玹被她抱的身形微晃,双手无处可放。
他眼眸低垂,长睫轻眨,如玉的长指极有分寸地虚虚扶着她的侧腰,似是在安抚,实则借此默不作声地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容娡满目恳求地望着他,二人视线相触,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流逝的极慢。
在容娡咚咚的心跳声中——
半晌,他轻轻颔首。
容娡怔愣地望着他浅色的薄唇,用力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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