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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岁生辰前,陈姜生了一场病,不知是不是近来常常饮酒又常常熬夜的缘故,她发热胸闷心悸,昏沉沉好几日没下得了床,总觉得自己时有灵魂出窍的感觉。
她跟师焱说,不会吧,我才四十七,不会就要死了吧?师焱道:“嗯。”
陈姜:“你是知道我活不长了才上来陪我的?”
师焱道:“初见你时,便知大限。”
意思是早知道她的寿数了,并不会为此心生怜悯什么的。
陈姜又问:“那是为什么上来?”
师焱却不说话了。
陈姜笑了笑,撑着病体下床,跌跌撞撞走到书案前,在脚下一个不起眼的木画筒里抽出一卷画纸,边咳嗽边将它在案上展开。
“你现在就附个人身,去京城给我哥报丧,交代他我的钱财都留给三个侄儿侄女。
这些字画就烧了,都是我的心血,做了鬼也要带着,舍不得给人。
唯独这一幅画,不要烧,随棺下葬就好。”
画上的人红彤彤的,穿着大红喜袍,戴着暗红玉冠,胸前还挂了一朵大红花。
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朝前探出,做着邀请的姿势。
有别于这时代画作的泼墨写意,符合陈姜一贯的写实风格,从衣饰到发丝到身材到手指的轮廓,无一处不画得精致入微,一个正在成亲的新郎形象跃然纸上。
只是,这个新郎没有脸。
或者说,他的五官被墨涂黑了,混沌沌一团。
陈姜不住地咳嗽,揉着胸口道:“你那时说,我已嫁了,想必是袁熙告诉你的吧。
没有错,我嫁了,嫁给这幅画,跟它拜堂成亲,挨了我娘好一顿数落,呵呵。
所以它是我的夫君,不能烧掉,只能合葬。”
师焱皱眉:“为何无脸?”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啊,一个幻想出来的意中人而已,没有具象。”
师焱沉默片刻,道:“本君数十万年,样貌从未改变。”
陈姜喘着短气躺回床上,笑着挖苦:“我说画中人是你了吗?自作多情!
好啦,前后活了六十多年,我也够了,不想再投胎带着这双眼睛与尘世格格不入了。
这条魂从此归你,希望你早偿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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