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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明白。”
江淮之垂眸道。
“臣所作所为,叫陛下失望,只是陛下为了乾景,为了我大靖江山,还愿意给臣一次机会。”
“你是看着景儿长大的,他对你的依赖,也远胜于旁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足足咳了三次才说完。
“朕若还有条命在,或许还有时间,为他重新培养个师长出来,可朕没时间了你一贯博闻强识,优秀得很,也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朕瞧着像任命,实为托孤啊。”
“谢陛下信任。”
尾音落下,江淮之一袭米金官服,轻轻叩了首。
“臣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所托。”
“不要再做傻事了。”
人之将死,说出口的话也直来直去。
“朕给景儿留了你与丞相两大臂膀,景儿必须娶符柚,朕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今后不要再走错路,朕泉下有知,也定当心安。”
此言一出,江淮之缄默半晌,才缓缓开了口。
“是。”
“朕没力气了。”
皇帝颓废地笑笑,听到他的这份允诺,才终于将吊着的那一口气松了半口。
“那桌上有笔墨,也有朕的玉印,你自己……给自己拟个旨吧。”
江淮之起身,坐到那御书案前,修长的手指抚平洒金的宣纸,眼神忽得暗了暗。
他写着,那边的皇帝还在念叨着。
其实他没有忍心把话出口。
他知道,陛下如今的模样,像极了回光返照。
人非草木,怎能不心伤。
“你与你的父亲,朕的先生不一样,你这个孩子,瞧着儒雅,却是硬骨头,认死的道理,谁说也不管用,逼急了,连朕都能杠上一杠。”
“可朕就喜欢你这个性子,也只有你这样的孩子,能镇得住景儿,说来也好玩,他小的时候,挨了你的手板,跑过来与朕告状,朕问他,咳咳要不要换掉你,他倒是第一个不干了,还千般维护你,有趣得很。”
“你那哥哥,先生领给来给朕瞧过,也是个好孩子,才学不在你之下,只是对皇权太过敬畏,景儿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哪能事事都恭维着来,他那么小,旁边若都是一味的夸赞,会毁了他啊……”
仿佛此刻,龙床上不再是那人人山呼万岁的天子,只是个临终絮絮叨叨、放不下孩子的垂垂老者。
他像在讲什么没有逻辑的故事,想到什么,就念叨些什么,偶尔说至乐处,还不免会心一笑,将那快僵死的唇角费力勾上一勾。
江淮之听着,眸色复杂,微微顿了笔。
草拟旨意,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按陛下的意思,这份圣旨,已然拟完了。
保留他的官职,任命他为新任帝师,江家新家主。
是天大的圣恩。
可他迟迟落不下款。
似乎是觉察出了什么不对,皇帝停下了那些回忆,哑着嗓子问他。
“可是拟好了?”
“……回陛下,快了。”
他罕见地在御前声音发颤。
“快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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