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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仕章问。
“当个买手,珠宝商个体户,开个小店……都行。”
“幸好没折腾到你走人。”
谭仕章说,“从各种意义上都损失大了。”
薛宅很有年头,据说足有百年历史,位于山腰中段,周围村屋环绕,尽是田园风光。
雨小了些,依然在下。
谭仕章把伞撑开,和冯敛臣一起走到古朴的大门前,却敲不开门。
过了十分钟,才吱呀一声,打开门的是个女孩,木然地打量冯敛臣,和他身后的谭仕章。
这就是薛青平的女儿,冯敛臣认得她,尽量温和地问:“你还记得我吗?”
孩子十多岁大,盯着他不说话,瞳孔黑漆漆的。
冯敛臣又问:“你爸爸在不在家?”
女孩儿依然盯着他看,闭嘴不言,好在保姆及时找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把客人让到客厅,拿毛巾沏茶,解释说薛先生在工作室忙活,太专注忘了时间。
干等半个小时,薛青平终于意识到时间,保姆重新过来,把冯敛臣他们请去。
。
薛青平坐在工作台前,他的工作场所比谭仕章的更乱许多,像个大型杂货堆,把人和各种东西一起埋在里面,还连着水龙头。
冯敛臣看见他把手泡在水里,雕刻一块透明石料。
薛青平拿拭布擦干,没避讳地递给他们看。
他尝试在一块水晶里雕刻观音像。
很显然,这是一位千手观音,角度经过精密的计算,虽然只是半成品,已能看出它的辉煌之处,观音的手臂经过多重折射,会在四面棱角同时显现,仿佛凭空多了几倍。
但薛青平说:“神韵不够。”
冯敛臣恭维:“我觉得很好啊。”
“你试试?”
薛青平的口气像是上回教他切割一样寻常。
“什么?”
冯敛臣一怔,“试什么?”
薛青平的视线移向湿漉漉的钻头,不言自明。
但这可不是初学者切割的玻璃瓶底,谁敢在他的作品上随便动手?冯敛臣第一反应就是恭敬地婉拒:“别别,我就不糟蹋了……谢谢。”
“反正也作废了。”
薛青平抽了张纸擦手,“
又不是值钱的料子,雕到现在我也不满意。”
冯敛臣掌心里躺着半成品,他低头查看,水晶里观音的五官还没细化,只是初具雏形。
在佛教典籍中,千手观音有千手千眼,有无边法力度济众生,解除诸般苦难,广施百般利乐。
没有面目的观音已能看出神态沉静,可以想象,如果成型,会是艳惊四座的一件作品。
然而薛青平继续说:“完成度还是达不到我想要的标准,你看,在这种料子上下刀,每一刀都要对下一刀有一个预判,出现瑕疵或者纹路,就要想办法调整弥补,要不然眼睛鼻子刻大一点,要不然脸庞稍微鼓一点,这样子还能把它救回来。
但你要是一开始手就不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把石头磨穿了都救不回来。”
冯敛臣把水晶递给谭仕章,谭仕章接过去,对着光看了看。
冯敛臣不敢造次,架不住有人艺高人胆大,他和薛青平凑到一起,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阵,谭仕章竟真的在他工作台前坐下来,两个人躬着背,脑袋顶着脑袋,琢磨那块千手观音。
细微的电钻声充斥在耳中,冯敛臣抄着兜,虚心站在旁边围观。
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盯在背上,冯敛臣扭头,看见薛青平的女儿抱着只泰迪熊躲在门后。
他走过去,弯下腰问:“你来找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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