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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麻布穿在身上磨的皮肉疼,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用这个做衣裳,我可不穿。”
蒙玉珠嘴上抱怨,手里的动作不停。
刘婵娟板着脸道:“自有用处,别问。”
榴树枝头挂了个鸟笼子,里头横杆上蹲着两只灰麻雀,这会儿正叽叽喳喳的。
荔水遥抱着小大郎,娘两个在一旁赏鸟,小大郎看的目不转睛的,荔水遥却是满心忧虑,眼睛虽然看着小鸟,神思却不在。
忽的,环首提着衣摆急匆匆小跑了过来,蒙武嚯然起身,张嘴就问,“怎么了?”
环首立时道:“禀老主人,跟着大将军出去的偃月回来,遵大将军的令,去药庐取药,大将军让偃月告诉,暂无事,请家里人放心,好生吃喝,踏实睡觉。”
蒙武浑身一松,面容舒展,重新坐下,摆摆手道:“快去快去,别误了大郎的事儿。”
“是。”
环首一拱手,又朝荔水遥一拱手,匆匆又走了。
荔水遥紧绷的心弦稍松,把孩子递给兰苕,自己捏起细调羹给麻雀的小瓷碗里添了两勺黄米,忽的又一想,取什么药?模糊听得那林內侍说清河郡主把东都县主打了,难不成伤的很重,是给东都县主的用药?
“不想干这个,你就打浆糊去。”
蒙玉珠越发不解,笑道:“阿娘,难不成你又想着糊鞋底子?费那功夫作甚,外头也有卖的。”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瞧把你能耐的,这也买那也买,这也不想干那也不想干,一边去吧。”
荔水遥听得她们娘两个说话,又看向坐在小杌子上给红缨长枪抹油的阿翁,默默想,公婆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想必也在蛛丝马迹中窥见了风雨欲来。
·
是夜,宫禁之内。
御前大內侍有自己独门独院的居所。
彼时,林內侍轮休,他的卧房内点了一盏大宫灯照明,床前摆下了一个熏笼大火盆,满室暖和,只穿了一件白缎睡衫,正坐在床沿上泡脚,地下跪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內侍,灯色昏黄,照着他露出的后脖子雪白雪白的。
林內侍瞧着眼热,上手摩挲,笑道:“长生啊,你虽被举荐到我身边的日子不长,但这一身服侍人的本事不俗,又识文断字,将来的前程必不在我之下。”
李长生一边给林內侍搓脚一边谦卑的道:“儿子的前程都在耶耶手里了,耶耶让儿子做什么儿子就做什么。”
林內侍哈哈一阵笑,捏起李长生的颈皮,慢腾腾的道:“糊弄鬼呢,真当我老糊涂了,你自有你的好主子,我的主子却是至高无上的陛下。”
话至此处,林內侍打了个哈欠,顺势把脚拿了出来,水声滴滴答答往下掉,李长生连忙捧起干布巾包到自己怀里,细细柔柔的擦拭。
“我这里现就有个好差事给你,外头桌子上有一卷懿旨,一壶御酒并一些贵重之物,御酒赏秦王,贵重之物赏东都县主,明儿一早你就替我跑一趟吧。”
李长生将林內侍服侍到暖烘烘的被子里,细心的掖住被角,这才柔声道:“耶耶,您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吗?”
林內侍握住李长生的手揉了两把,笑道:“恍惚着听陛下提过一嘴,有一把心爱的刀钝了,不大好使。”
李长生顿时妩媚一笑,抽回自己的手,“儿子领命。”
“你别说,你走了,再难有似你这般美貌的小家伙供我使用的了,但我这人知足常乐,能拥有你这一段好时光就够回味的了,走吧走吧。”
话落,兀自转身睡去,再也不理。
李长生咽下想活活剁碎他的心思,恭敬的退了出去。
外间地上堆满了箱笼,独那张八仙桌上除了茶具只放了一把二龙戏珠的赤金酒壶,酒壶旁边紧挨着一卷九翅凤凰绣纹的明黄色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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