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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后,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别说皇帝老儿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就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和她注定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既然偏离了最初的轨道,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于是他快刀斩乱麻,割舍掉了和芸书公主之间的联系,包括皇帝为她指婚,不得不说其中也掺杂着不少他的手笔。
那个从满门血仇,尸骨如山中站起来的少年,早已有了可以搅乱朝堂风云的能力。
他将杯盏牢牢握在掌心,一笑,松快道:“阿姐说什么呢,我同芸书公主怎么会有关系,也不该有什么关系。”
得了肯定的回应,云露华心里稍安,毕竟知道了她的阿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更谈不上盘算着帮他摆平麻烦,“我是很信你的,原是昨日进宫见康宁,那芸书公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见着我又哭又闹,缠着要托我见你一面,她一个小姑娘哭着可怜,又句句话都在你身上,把我吓了一跳。”
云旭华浅浅收笑,缓言道:“都官司管着牢狱事,就连皇宫内也常有无可避免的时候,宫内虽有内务府照管,但类同发落宫人亲眷等刑事,难免要进宫几趟和那些宦监打交道,芸书公主是认识的,也说过话,但谈不上什么私情,许是我哪句话哪件事惹了公主误会,阿姐若放心不下,我寻个时间和她说开了就是。”
云露华这下倒彻底松了眉,闺阁女儿时难免有些不懂事的情愫,再加上她的阿弟这样出挑,和芸书公主年纪相仿,被惦记上也是情理之中,“芸书公主毕竟是待嫁之身,你能不去就不去,避讳着些总没错,不过就怕她闹出什么事,传到皇帝或者是曹家耳朵里,对你不利。”
云旭华唇畔漾出薄薄的弧度,温声道:“阿姐大可宽心,不必为我烦忧。”
是了,他如今已不是那个追在身后蹒跚学步的孩子,早能顶天立地,能为她排忧解难,她再不必为他烦忧操心。
云露华微微偏首,两三泪花盈盈,终究没肯掉下来,转而触及满眼银雪白光,并人风华,又不解问他,“回回见你都是白衣,是在都官司当差有什么讲究吗?”
云旭华提颔迎笑,一点苍白错落,直达眼底的空索,“阿姐大概没见过牢狱,那儿地脏,人也脏,白衣覆身,也好时时刻刻警醒自己,莫要被其泥污,坠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竟还有这一层含义,云露华没有想过,但见人说这话时,眼中空荡荡的,不由就联想到大狱会是个什么样子,是暗无天日,血腥气极浓,惨叫声不断吧。
她的心像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等云家翻案后,就别在都官司了,咱们买处宅院,再给你娶个媳妇,然后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好不好?”
他沉默良久,慢慢笑了。
“好,我都听阿姐的。”
云露华留了他用晚膳,特地使了银钱叫厨房多加了好几个菜,奶娘抱着慎哥儿,燕姐儿也下了学过来,一道吃了个饭,舅侄天生亲,逗留了好一会儿才走。
待人走了没多久,云露华正描着新画,王氏便过来了。
这算是稀客,她和王氏一向没什么交情,姚姨娘被送出府后顿时清净了许多,和王氏更是碰不着面了,顶多是偶尔去杨氏那里能打个照面。
她停了笔出来见人,王氏肃着一张脸,环顾一遭道:“听说你今儿将外男领进内院了?”
云露华稀奇,这王氏今日是来找她问罪的不成。
王氏冷脸叱责,“内宅多是女眷,若要见家男,府上规定是只能在外厅,你这样视规矩于不顾,难道是仗着自己生育了哥儿姐儿,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平心而论,那些规定平日里不过是摆设,姚姨娘从前见父兄,从来都是在自己院子里,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氏从未跳出来说一个不字,今日却拿住此处痛斥,云露华左想右想,也没想出来是哪里得罪了王氏。
她凝眸睇人,“夫人这般,倒和往常大不相同。”
王氏微微一滞,咬了咬牙,“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他你那位亲弟,却是都官司的人,那是个什么地方,是个活阎罗殿!
要是招了煞气进内宅,无端伤了女眷,该拿谁问责!”
云露华面色骤变,视人寒声,“夫人是在说,我阿弟不详?”
王氏被她这么一瞪,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但嫡妻身份,怎可畏一小小妾室,“云姨娘既然心中明白,就不该让他进内院。”
这下云露华频频冷笑,“二品大员之女,又是嫡出,竟还跟个市井妇人一般,惧那些无稽之谈,六部二十四司,皆是大晟开国所设,食君禄,行公差,端的是堂堂正正,夫人这样畏首畏尾,难道是心中有鬼?也是,听闻夫人母家之弟,近来招了人命官司,想来滋味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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