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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君受了重伤不宜走动,于是留在她房中休养,靠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抚弄着那隻微秃的鹰,那脸色明明惨白着,却透着笑意,违和感让薛燕歌想起爹娘丧礼上纸扎人,死人白上挂着诡谲笑意。
“娘娘。”
看见来人满是欣喜,他倾着身,也不怕那伤口撕扯。
薛燕歌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坐在床边看他白衣下渗出点点红梅似的血痕,“你后来怎么就沦落到这了?”
兰君可以说的故事很,他本可以用此博取薛燕歌的同情,但这些事就向他下半身一般,是无法见人的耻辱,他半开玩笑道:“许是为了见到娘娘。”
“兰君这句话我只问你一次,你如果想离开皇宫,我会帮你,但作为交换,你必须像我保证,在你称王期间,永远不会进犯厉朝,当然我们厉朝也不会去招惹你们。”
“我们、你们。”
阳光洒在他半身,明暗交错,衬得他五官更为深邃,也越显苍白,抬眸轻轻看眼薛燕歌,垂下头,嘴角扬起又压下,要笑不笑的,全是难掩的落寞,“不过一夜,娘娘就与兰君分起你我,兰君是想留下的,否则也不会待在宫里当隻任人差使的狗,兰君的心意,娘娘还不明白吗?”
“你的心意。”
薛燕歌重复一遍,然后反问道:“然后呢?”
“世上本无双全法,兰君你且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是想要借我的手搅乱这天下,报復厉朝,还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我。”
薛燕歌不傻,能看清兰君不断挑拨离间,要再早个几年,只怕被他哄得团团转,给人当枪使也不自知。
可惜薛燕歌是错估兰君的心意,他惨白着脸,有行将就木的凄苦,“娘娘聪慧,兰君心意如何,娘娘最是明白,倘若兰君有反意,早就反了,何必留在这里看敌人壮大?”
“娘娘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悲伤与绝望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是挑破纸窗后的快意,看他笑容逐渐裂开,“娘娘是担心,担心见到一介阉人都能为您捨身至此,可您爱了十年的丈夫,却对你弃之如敝屣。”
说中心中事,薛燕歌立即板下脸,“兰君你好好休息。”
兰君立即缠上薛燕歌,倾身时压到怀里的鹰,牠挣扎着,怎么也走不开,不断嗷嗷啼叫着。
他拉住薛燕歌的手往怀里带,撞到胸上伤口也不在乎,雌雄莫辨的音色婉转,不断蛊惑道:“娘娘,人生苦短,不如怜取眼前人。”
“兰君什么也不要,只要娘娘心理还惦记着兰君一日,兰君便受您差使一日,那怕做出违乱天理大逆不道之事,哪怕成为千古罪人,兰君也是愿意。”
“兰君已表明心意,如果娘娘愿意,那便以吻做章,盖下这卖身契如何?”
兰君不给薛燕歌拒绝的机会,说着话,蜻蜓点水吻上那娇艳红唇,恶作剧得逞般笑得有些狡猾,“娘娘,卖身契已签,千万不能再拒绝兰君。”
兴许真是被兰君说动,她摸着自己的唇瓣,愣了片刻,若此刻给兰君安条尾八,怕是能晃得不见影。
然而薛燕歌还没有回答。
与薛燕歌相伴多年的兰君,这会思绪割裂开来,一面想自己一介阉人得了些宠爱就不知礼数攀上主子的头,另面却是不服输,他面上乖觉,实则心理满肚子毒物恶念蜿蜒,将薛燕歌以往说过的话过度解读后反复品尝。
娘娘说过,除了腿间二两肉之外,他不比厉沉渊差。
娘娘还说过,他总是不会让她失望。
可现在呢?
娘娘为什么用这种陌生眼神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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