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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护嫁队伍早已出发数日,落脚于灵州,当夜潇潇细雨袭息,姜扶疏被骤然离家万里的结果扰得心绪不宁,索性立于房内一夜听雨。
直至寅时,她才走至雕窗边打开窗扉,素雅的桂花香芬芳扑鼻,随着微冷的秋风拂面,姜扶疏昏沉的思绪一瞬清醒。
休憩的客栈十分雅致,在其庭院内种植了几棵桂花树,她目光轻移,然后瞳孔一缩。
夜色独有的朦胧掩盖不住灯笼惶惶的昏光,男子挺拔的身姿如青松立于廊下,他不知于次站了多久,长而紧密的睫上都似凝了层秋霜。
他闻声微微仰头,火光跃动,从疏朗眉骨至轮廓优美的下颔线都被衬得尤为清贵。
楼上楼下间,两目相对。
姜扶疏指尖扣住掌心,她想,沈家的嫡长子,沈国公府的世子,不会,也不应当出现在此处。
直至被他素来清冷眸中的亮色一灼,她才恍然,在这样一个雨夜,沈沂庭竟从骊都赶了来。
姜扶疏避开遇水和众护卫悄然下了楼,缓缓走至了沈沂庭身后。
沈沂庭并未回头,只始终望着那扇姜扶疏刚刚亲手关上的窗户,就如姜扶疏未开窗之前。
“从骊都一路夜袭,风雨兼程,直至进入客栈,我却惊觉下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开了,我于此处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原想那扇窗子若不曾打开,你便从不知我今夜来过。
可是它却开了。”
他转过身来,双眸幽澈,定定看着姜扶疏。
沈沂庭是冒雨赶来,身上锦袍被雨水氤氲成一块块暗色,姜扶疏看着,猝然发觉骊都享誉声名,素来清正端方,熠熠如冷月的沈沂庭骤然多了几分言不明的颓然寥落。
她抿了抿唇,敛袖行了一礼,“世子安好。”
“如今,你竟然连声表哥也不愿唤了吗?”
沈沂庭抿了下唇,低低道。
姜扶疏点漆般的瞳仁微动,“世子最应当知晓,你我之间从不是如此关系。”
那年谢家落难,姜父无力照顾两女,只能拖送沈家,沈家虽收容,为避谢女之名,亦做足表面功夫,对外称姜家二女为远方亲戚,与沈家子女间便为表亲关系。
如今她既被收为义女,又承了婚事,自当纠正身份。
沈沂庭目光渐深,与她道:“令窈已经知晓了。”
姜扶疏闻言一愣,令窈是她的妹妹,年龄尚小尚未及笄,性子颇为单纯,赐婚圣旨一来,姜扶疏便命人拦了她那边的消息。
只与她道:“大都护英年才俊,位高权重又能征善战,阿姐很是欢喜。”
于是她原本还带的不悦便被姜扶疏这么一句话消了去,只是不曾想这么快便被她知晓了事实。
姜扶疏心下无奈,想必是府中仆妇的闲话叫姜令窈听了去。
长安城破那年,边疆异族联合入侵,镇守西北的燕家军大败,西北防线失守,铁蹄一路南下直取长安。
天子携公卿世族弃城而逃,长安城生灵涂炭濒临浩劫,国难当头之际,燕家最后一子燕琅临危受命,领军驱除鞑虏,大败突厥大军,又联合各地节度使,重夺北方军事要塞——庭州,稳住了西北动荡的局势,这才给大齐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朝中局势稳定后,燕琅自请永镇北庭,天子感其忠志,封其为北庭大都护兼任节度使。
有“永镇北庭”
誓言所在,姜扶疏嫁过去后,如今脚下这片南方的故土她便再不得踏足。
这也是沈家不愿嫁女最大的原因,也是她所想竭力瞒住姜令窈的事。
她长睫微颤,朝沈沂庭道:“还望世子多宽慰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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