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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远,从下人手中接过一盒珍品露微,递到孟璟跟前:“她气性高,若实在抹不开面子不肯服软,还请小侯爷多多担待,给她些时间。
她心思通透,总能想明白的。”
孟璟看着那盒茶叶,胃里开始不自觉地犯恶心,那一肚子茶水仿佛都在翻江倒海,他这才终于想起来出门前扶舟曾提点过他一句楚去尘这人是个真茶痴,但之前叫楚怀婵一通瞎搅和,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茶痴就这么在他跟前弯下了清高翰林们自视甚高的腰杆,屈着身子为他唯一的嫡亲妹子要一句承诺。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拜帖里有话要同自家妹子交代的说辞不过是个幌子,毕竟再有什么话,这一路也该交代得差不离了。
今晚这一场宴,说白了,不过就是非要从他嘴里逼出一句对她的千金之诺罢了。
蛾眉月清辉静静洒在宽广的河面上,漾起一阵波澜。
他看了许久,也不知应的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总归是应了一个“好”
字。
那晚从护城河上回来的时候,楚怀婵问过一句孟璟,她那个拎不清的兄长到底同他说什么了,毕竟……同爹娘的半无奈半叹惋不同,她哥对这门亲事甚为满意,对孟璟则更是赞不绝口,那晚说高兴自然也是真的,不然也不至于当真酒后失言到那个程度。
但问题是,他后来在里头到底对孟璟说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但孟璟不肯告诉她,她当日也觉自个儿确实失态,追问了几句,他实在不肯说,也便罢了。
这之后,她连着一个多月没见过孟璟,但她也不大在意,每日按时去向婆母赵氏请安,陪着用用膳,闲时看看杂书,除了见不到父母兄长,日子和出阁前竟没什么两样,或者说,比从前还要更闲散舒坦些。
这日快到未时,大夫人唤人过来请她去趟槐荣堂,她迟疑了下,毕竟她濯完发,正正躺在软榻上,由着时夏给她擦去发间的水珠。
她本想着日头大,等发干完,篦完发去陪大夫人用膳正好,倒不料槐荣堂那边提前遣人过来请了。
这会子发梢尚且滴着水,令她犯了难。
当日东流特别关照,敛秋身上的伤不算重,如今早好全了,这会子正在往她一件祥云纹褙子上绣红梅,她手上的活计没停,仔细想了会子,明白过来缘由,向她解释道:“今日十二了呢,还有三日中秋,旁宗家塾那边也该放人归家团圆了,想是小四爷回府了。”
楚怀婵怔了会儿,这才想起来果然是要到拜兔儿爷的时节了。
她看了眼尚在滴水的发梢,接过帕子自己细细擦拭了起来,敛秋笑着劝:“无妨的,四爷年纪还小着呢,不必讲究那么多大防的规矩。”
楚怀婵没出声,走到日头下晒了会儿,敛秋明白过来她的心思,接道:“少夫人放心,二爷和四爷年岁实在差太多,自来不算太亲近,更不会特意过来。”
楚怀婵目光缓缓落在她手间的活计上,梅花花瓣已经成型,她正换了红线往里头勾,毕竟是西平侯夫人跟前伺候惯了的大丫头,当初想是千挑万选过的,这些活计倒没有一项是她不拿手的。
她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点了头:“先放着吧,明日再忙活也不迟,赶紧收拾收拾过去。
头一次见,也别怠慢。”
她将帕子递给小丫鬟,简单将两鬓的发挽成两股束到脑后,看了眼铜镜,不见凌乱了,这才吩咐时夏去取了些时兴糕点过来,往槐荣堂去。
她到时,丫鬟说赵氏恰巧刚被老夫人叫过去交代中秋家宴的事了,院子里一小孩正趴在花坛边沿捉蛐蛐儿玩,旁边立着两个束手无策的嬷嬷。
见她们进来,嬷嬷先是怔了下,随即见敛秋跟着伺候便明白过来,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少夫人”
。
敛秋笑了笑,给打了些赏:“两位妈妈累着了吧,大老远地回来一趟也折腾人,下去吃点茶吧,也给丫鬟小厮们分点赏。”
嬷嬷接了赏,瞧见分量比平素重上许多,满心欢喜地向楚怀婵谢恩:“谢过少夫人。”
楚怀婵摆摆手叫他们去了,这才向孟珣走过去,不料没走过去几步,孟珣忽然一转身,捧着一抔土向她撒过来。
她今日穿的藕色月华裙,被黄土一染,裙摆上瞬间染了好些泥污印子。
时夏面色不豫,左脚刚往前一动,敛秋拉住她,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楚怀婵轻声唤:“四爷?”
孟珣两手在身侧握成拳,并不肯应她。
她迟疑了下,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四爷今日在学堂里不痛快?”
孟珣打量了她一眼,故作老成地问:“你哪个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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