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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和他一起去看电影的,怎么又写信给我了?”
顾北武笃悠悠地摆事实讲道理,还反过来将了小黄毛一军。
小黄毛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却怎么也绕不出来,结结巴巴地嘟囔着:“你、你,反正你收到信不回,很没礼貌的。”
顾北武乐了:“我这个人勉强算是五官端正,就因为是烈属,每个月能收到几十封想和我谈恋爱的信,为了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做一个纯粹的人,做一个高尚的人1,我只好一封信也不回。”
事实上他一封也没拆开看。
听到他自称勉强算五官端正,严肃的警察们嘴角都抽了抽,不由得看向五官很不端正的小黄毛。
陈斯江朝他撇了撇小嘴,手指头刮上脸颊做了个鬼脸:“羞羞羞,老面皮,覅面孔!”
从打架斗殴耍流氓变成了讨论如何脱离低级趣味共同建设社会主义,当然是派出所的警察们喜闻乐见的,在给小黄毛一帮人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人民内部矛盾顺利解决。
最高兴的是陈斯江,英气飒爽的女干警听说她和顾北武还没吃午饭,直接拿了饭盒去食堂打了两份大排冷面回来,芝麻酱浇得厚厚的,和麻油香混在一起,能香到外面马路上去,黄瓜丝豆芽菜清清爽爽,大排酥烂,还有两杯冰的酸梅汤,美得陈斯江不要不要的。
顾北武拿出一张壹圆纸币要付饭钱,气得女警眉毛都竖了起来,质问他是不是想让她得一个贪污处分。
依依不舍出了派出所,陈斯江一边打饱嗝一边打哈欠,还忍不住对着身后的小黄毛乐呵呵:“警察阿姨请阿拉切大排,警察叔叔请侬切排头,啧啧啧。”
顾北武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外面太阳已经露出疲态,高温过后的马路吐出了一天积聚的热气,熏得人犯困。
日光穿过梧桐树的缝隙,在青石砖上投下细碎金色,微风拂过,像晒过太阳的猫从人身上溜过去,留下毛茸茸的温热。
顾北武背起陈斯江一路往西。
斯江振作起最后的精神提醒他:“阿舅,记得要去禹谷邨看梅妈妈还有方姐姐啊,吾还要送什锦糖把伊拉切哦(我还要送什锦糖给她们吃哦)——”
“好,侬抱好糖,当心覅落下——。”
顾北武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了她轻微的呼噜声,一颗什锦糖跟着滑进了衣领里,他笑着摇摇头放慢了脚步。
“阿哥!
阿哥!”
小黄毛被推了一把,急匆匆跑上来,被顾北武一眼看得后背心汗涔涔的:“亚叔,侬是吾亚叔好伐?(阿叔,你是我叔行了吧?)”
他见陈斯江睡着了,声音放得更轻:“对不起对不起,没看到妹妹睡着了。
亚叔放心,我保证我姐不会再寄信给你。
但是你收了钞票,两个多月都没消息,香烟嘛也没看到一根,这不大好吧?”
“你就是那个三天卖掉一百条牡丹的小黄?一顶十,全上海没第二个,模子(汉子)。”
顾北武轻飘飘一顶高帽子送出去。
黄毛一愣,他最得意的就是这事,但是大哥们都不以为然,说他只是运道好碰到了大户,没想到竟然能被传说中很厉害的顾北武夸奖,说明自己的出货本事有名到出区了,只觉得脸一热,浑身的热血冲上了头:“啊哈哈,啊,啊,是我,没啥没啥,我运道好。”
“这个世界没有运道两个字,靠的都是本事,运道也是本事。”
顾北武看向他胸口:“你到底怎么卖的?”
黄毛疾走两步靠近了顾北武,左右看了看,突然把衬衫猛地拉开:“阿哥,香烟要伐?看看,正宗牡丹大前门,飞马精装平装噻有。”
他快速把衬衫合上:“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卖香烟最最方便,正好碰到个温州来的大户,他一个人就买了八十条。
嘿嘿嘿。”
顾北武愣了愣,强忍住笑,震得背上的陈斯江一抖一抖:“可以啊你,有想法有方法,战略有效战术灵活,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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