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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希木决定再等一等,他看到季辞下山后骑车往城里去了,她应该还会回来,她不可能就这样对母亲的墓地放任不管。
叶希木把车锁在一根电线杆下,在附近溜达。
他背着书包,要说看书也是没什么心思的。
父亲在七天前毫无征兆地被警察带走之后,他的脑子里就一团乱麻。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只能听到小陈河嘈杂的水声,和几声“豌豆巴果”
“豌豆巴果”
的鸟鸣。
叶希木记得四声杜鹃通常五一前后才从越冬地归来,开始鸣叫、繁殖,这只小鸟怎么提前回家了?
路上游荡着几只野狗,看到叶希木就远远地站着,龇着牙齿露出凶恶的样子。
叶希木从书包里摸出一袋面包,自己吃了一口,剩下的丢给了它们。
野狗们看起来已经饿了很久,看到食物立即扑了上去。
叶希木绕到院子背后,忽然听到有人声。
他本想过去打听打听,却听到是两个男人在交谈,话里提到了季颖,他想了一下,在柴垛后面藏住了身形。
“季颖一死,事情就好办多了……”
“小的翻不起什么浪,什么都不懂……主要是老的……”
“老东西还真经活……”
“其实也不着急,咱们先从中间捞点……”
两人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听不大清。
随即叶希木听到了人体撞上墙壁的沉闷声响,连续有好几下。
他疑惑这两个人在做什么,想要探出头去看,声音却又停止了,那两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两个人离开了这座老宅,叶希木看到他们头挤着头在看手机上的照片,笑声轻佻猥琐,嘴里说着“女要俏,一身孝”
之类的话。
他们很快消失了踪迹,一个婆婆却从另外一条路上步履蹒跚地过来了。
婆婆个子小,而且很瘦,是常年辛勤劳作、苦行僧式的那种瘦。
她提着一篮子猪草,还背了一背篓茶叶。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粗布外套,是超市服装区随处可见的那种。
婆婆径直走到了老宅的后门,叶希木忍不住上前询问:“您好,您是季婆婆吗?”
婆婆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是,你做什么?”
婆婆一边说,一边放下提篮和背篓,伸手去门边的砖缝摸索。
叶希木知道她在找钥匙,这边农村人出门不爱带钥匙,钥匙就藏在花盆底下、柴垛缝隙之类的地方。
因为村里人相互认识,有外面来的人,也会立刻被注意到。
不过像老街这么偏僻的地方,季婆婆不带钥匙,多半是因为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叶希木道:“季婆婆,我想找一下季辞学姐。”
季婆婆没有回答,她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因为她在砖缝里什么都没有摸到。
季婆婆的眼神不太好,几乎贴到了墙上察看,皮包骨头的手指仔细在墙缝里抠挖,又蹲下去在墙根处寻找。
叶希木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这堵墙,松了。
随着季婆婆清瘦的身体靠上墙壁,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力量,这堵岁月悠久的、被雨水反复冲击浸腐的砖墙,就像被轻轻推了一下的多米诺骨牌,轰然一声全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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