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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
火把人堆处突然又传来一声叫,然后是轰隆隆的大笑。
李元轨如梦初醒地长出一口气,扶着她慢慢站起来,一面向那边走,一面皱着眉说:“我刚瞅了一眼从这边仓库里冒出来那人,好生眼熟……”
确实好生眼熟。
魏叔玢被李元轨扶架着右臂,越走腿越软。
离她越来越近的那个魁梧背影、从后面都能看到的颔下腮边浓密髭须,怎么越看越象……
那人转侧一下脑袋,魏叔玢和李元轨同时倒吸一口长气。
他们都认出这人来了。
“……多亏程大将军了!”
这是那裴姓男子的声音,打躬作揖的满是感激谦恭。
嘈杂谈论和幢幢人影中,杨信之的高壮影子快速离开人群,迎着李元轨和魏叔玢走过来,压低声音:
“别往前了。
那是程刺史……程咬金。”
父母打算以五万绢聘礼将她许嫁给的夫婿,上柱国、宿国公、左领军大将军、原州刺史程咬金。
魏叔玢猛然钉住脚步,李元轨也一样站在了当地,扶着她的手臂动了动,好象要往回缩,但见她委顿不堪的模样,最终没缩回去。
杨信之伸一支粗胳膊包揽示意,三人一起调转方向往库区大门走。
“……程大将军接主上敕书,从原州回长安述职,带了一批好马要进献。
今日刚进咸阳,想在这里调养几天,把马打理得膘肥体壮再带进宫厩,让主上见了欢喜。
他说这里骡马行的商胡不爽利,好料也舍不得供,自己一时兴起,趁夜进库来翻查那家的老底,谁想到正见个混帐胡奴劫持我汉家小娘子,反了天了……”
三人一边步行,杨信之一边低声转述程咬金刚才的解释。
贞观六年,程咬金带着左领军大将军的本品出镇为原州刺史,朝野上下皆知那是天子要经营西北,让他去打前站了。
这三年,程大将军每年会在冬至元旦间回京考述酬酢,魏叔玢在家里偷瞧过这位混世魔王一次。
李元轨和杨信之对他应该更熟悉些。
“他认出你没?”
李元轨问杨信之。
“似乎好象……是认出来了。”
杨信之愁眉答,“他盯着我看了眼,还想打招呼,被裴二郎接话岔开了。
我一想这事不妙,赶紧退开……要是他再认出十四郎,麻烦更大。”
他们还在逃亡中,魏叔玢恍然想到。
程咬金是天子近臣,这两天进了京一定会很快面君,也很可能会知道禁军正在拿找吴王元轨……
“大安宫的消息,张士贵守宫不力,禁军统领可能要换将。”
李元轨叹口气,“程大将军这时候被调回来,没准儿就是为了接替张士贵。”
然后负责缉拿他们男女逃犯几人么……魏叔玢想到此处,大喘了一口气,只觉伤口痛得更厉害,腿脚也沉重得提迈不起来。
一条手臂环住她腰间,使上了更多力气,也将她的身子拉得更近。
总不能瘫倒在这里不走啊……魏叔玢脸上一热,放弃了推开李元轨的心思,也不再胡思乱想,低下头默默倚靠在他身侧,任他领带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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