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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他们专门拜访了他们的舅舅,让尤斯图斯舅舅派他的妻子到自己娘家嫂子木材商鄂威尔狄克的妻子那里去,而这位娘家嫂子事前又在她的老公公前面美言了几句。
以后,托马斯布登勃洛克亲自登门拜访了这位政府的首长,终于把事情办成了保姆把小孩的帽子打开一点,牧师从面前摆着的金面银底的盘子里蘸了两三滴水,异常小心地洒在小布登勃洛克的稀剌剌的头发上,又慢慢吞吞地、一字一板地读出他起的名字:尤斯图斯约翰卡斯帕尔。
然后是一个简短的祈祷,然后亲友们逐一走过来,又逐一来吻这个一声不响,麻木冷淡的小东西苔瑞斯卫希布洛特走在最后面,轮到她的时候,保姆不得不把孩子往低处放了放,而塞色密也好像心怀感激地又特别多吻了一下,啧、啧地两声响,中间夹着一句话:“真是个可爱的小宝宝!”
三分钟以后大家都成群地聚集在客厅和起居间里,甜食开始传递开来。
连普灵斯亥姆牧师也坐在那里,他对热巧克力茶里的冷奶油特别感兴趣。
他穿着一件长及脚面的法衣,衣襟下面露出两只擦得光泽闪闪的大肥靴子。
他和别人闲谈的时候脸色安详清澈,同他演讲的样子判若二人,因之留给别人的印象也特别深。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地表示出:看哪,我现在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愉快和气的世俗人!
不错,他是个精明伶俐、平易近人的人。
他跟老参议夫人谈话的时候语言温存委婉,和托马斯以及盖尔达交谈就一变而为一个处世有方的人,随随便便地打着手势,和佩尔曼内德太太谈话的时候用的又是亲密、戏谑、欢欣愉快的语调有时候,当他想到自己还是一名牧师的时候,他就把两臂交搭在膝上,头向后一仰,皱起眉头,拉长了面孔。
笑的时候他总是咬紧了牙,断断续续地往里抽气。
突然,一位奇异贺客的到来引起了走廊里的一阵骚动。
来的是格罗勃雷本。
格罗勃雷本的尖鼻子上,一年四季总挂着一条稀鼻涕,摇摇欲坠,却又从来不落下来。
他是参议的粮栈工人,但是他的东家又给他增加了一项副业,叫他擦皮鞋。
每天天一亮他就来到布来登街,拿起摆在门口的靴鞋,在门道里一只一只地擦起来。
遇有喜庆典礼的时候,他总是身着节日服装,带着鲜花,登门祝贺。
他用哼哼唧唧的油滑声音讲一段祝辞,他鼻尖上那条清鼻涕也跟着摇来摆去,讲完了以后别人总给他一点钱作谢礼。
但他这样做可不是为了钱。
他穿着一件参议先生赏给他的旧黑礼服,脚下却是一双涂好鞋油的高筒皮靴,脖子上系着一条蓝颜色的羊毛围巾。
在他的一支干瘦通红的手里擎着一大把已经有些开谢了的褪了色的玫瑰花,花瓣儿不断地飘飘洒洒地落到地毯上。
他的一双小红眼睛一眨一眨地向周围看着,这里所有一切都让他感到惊奇他一进门就站住,把花束擎在面前,马上讲起话来。
他每说一个字老参议夫人就加以鼓励地向他点点头,而且时不时地插一两句提示他的话。
参议则一直望着他,挑着一条淡淡的眉毛。
还有的人,譬如说佩尔曼内德太太,则用手帕捂着嘴。
“诸位老爷,诸位太太,我是个穷人,可是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布登勃洛克参议老爷对我的好处说也说不完,如今我打心眼里高兴主人家这件这么大的喜事。
我现在来就是为了向参议老爷、参议太太和诸位高亲贵友贺个喜,盼望这个孩子长得壮壮实实的,不管从天理还是从人性上讲,都得这样。
因为像布登勃洛克参议这样的好主人可真是百里挑不出一个。
老天爷一定会报答他这位大善人的”
“好哇,格罗勃雷本!
你说得非常不错!
谢谢你的吉利话,格罗勃雷本!
你拿这束玫瑰花来做什么啊?”
但格罗勃雷本想把自己的话继续下去,他拚命把自己的哼哼唧唧的声音提高,盖住参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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