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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第一件事,竟是又对着满厅的豪绅放狠话:“我司弟子好好地做事,叫你们牵连,要是无碍也就罢了,若是有人因你们受伤,我定十倍讨还!”
莫说是年轻弟子,连一些年长的师叔都因此对倾风频频侧目。
好威风,好霸道!
这就是京城刑妖司里来的人吗?柳望松看见众人灼亮的眼神,心里暗道,京城哪出得了这等人物?得是能让她纵横一方的界南才行。
豺狼虎豹见了她都得乖乖夹紧尾巴。
崔老爷浑然不介意她说什么,只一门心思惦记自己儿子,当即又道:“我家二郎受了重伤,请几位先生容我带他回去医治。”
“谁?”
倾风剧情断了一截,此刻云里雾里,“崔二郎?你们找到人了?在刑妖司?”
这事说来实在话长,柳随月深吸一口气,刚要讲述,被林别叙一个隐晦眼神打断。
倾风平素不擅察言观色,但关键时刻从来机敏,间门歇性开窍堪称是门天赋,见势也熄了声,右肘支在扶手上,神色不动地等几人言语。
林别叙朝着边上其余修士道:“烦请诸位也且暂退,此间门之事只能与知情人讲。”
几人面有诧异,还是返身告退。
待门窗合上,谢绝尘扬袖打下禁制,封住屋内声音。
林别叙这才看向厅堂正中的崔老爷,目光在他脸上落了片刻,徐徐移开,淡声道:“先前不放诸位进来,是要等人齐,免得一番话要说许多遍。
多有怠慢,实在失礼。
既是没有其他人要来,那便开始吧。”
崔老爷感觉心吊得越发沉,原有的把握被林别叙一扫便零落了八成,再次开腔:“我家二郎——”
林别叙抬了下手,打断他的话,正色道:“诸位今日愿意随崔老爷过来,想必是因为崔二郎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众人自有盘算,于是听得林别叙说出一句“皆是妄言。”
时,心下亦无太大触动,早猜到他会是这幅说辞。
林别叙见他们执迷不悟,只能叹道:“世上何来长生?俗人的痴念而已。
顽石尚有销陨之日,何况人乎?”
众人小声私语。
一儒生走出列,对着林别叙弯腰一礼,苦笑道:“我们所求何来长生?几位都是高翔丹霄的黄鹤,自然瞧不起我们这些匍匐在地、苟且求生的人。
可即便同是株微草,有的长在高山上,蒙雨露恩泽。
有的长在沟壑里,连日月都不曾得见。
我等又不图腾飞,难道阴沟里的草,便只能与那肮脏的污泥为伴,连想见见苍天,也是错的吗?”
“哦?原是我误会?”
林别叙眉宇间门浮出困惑,“崔二郎究竟许的你们什么?我以为他是用长生相诱。”
崔老爷怒极:“我家二郎从来良善,何必将他诬陷成那种妖人!”
林别叙了然道:“我懂了,你们是看崔二郎顽疾得愈,壮志得酬,是以觉得,这世间门原有灵药,可以助人领悟大妖遗泽?”
倾风揣摩着他的语气,一瞬便猜到他今日是要唱哪出戏。
这药物的存在,若是被崔二郎传扬出去,莫管它来历如何不明,后患如何无穷,都是要引得天下大乱的。
人性的私欲远比深渊更难填满。
垂死之人能多活一日也好,穷途之辈能有一线转机也好,都觉得自己可以坚守本性,驾驭天命。
事实是,即便是一堵比天还高比海还阔的墙就那么直立在他们跟前,力量或性命的饵挂在对面,他们都要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倾风视线游离,掠过众生百态,直接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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