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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风只看得出陶仲商在吐血应该受了重伤,任不平却知道陶仲商先受了昌都翁全力一击的碎河掌,后来对胡爵绝地反击的一刀又多半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陶仲商脏腑受损、内息大乱,若要抓他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之前任不平答应助他一臂之力,是为了保全陈希风,现在大敌尽退,不需陶仲商保护陈希风也没什么危险了。
要为师父报仇,此时便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说不定,也再不会有比此刻更好的机会了。
这些想法在任不平脑海中盘旋,恶念不停催促他拔剑出鞘。
任不平握了握拳头,不耐烦地从自己袖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抛给陈希风道:“他内伤太重,你先给他服下这个,不然他恐怕撑不到去找大夫。”
陶仲商该死,他却不能趁人之危。
陈希风捧着小盒子仰头看着任不平,任不平皱着眉一脸不自然地转过头。
若不是时机不对,陈希风简直想为这对古怪的师兄弟笑一下,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小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药丸喂给陶仲商,陶仲商配合地服下调息一阵,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又无力站起,但好歹不再吐血。
陈希风与任不平稍稍松了口气,陶仲商慢慢把地上几张千两宝钞捡起塞回自己袖中,低声道:“马上去获鹿,那里有人接应。”
陈希风与任不平也明白这里不宜久留,此时只要薛萝、涂方仇他们任何一个人杀个回马枪,今夜一番辛苦都算白费了,虽然雪冷风大,也只能趁夜赶路。
陈希风辛苦地将陶仲商扶起来,陶仲商与昌都翁四目相接,两人一言不发,眼中波涛暗涌,各自转开目光。
任不平一边拎着赵若明一边给陈希风帮把手,几人出了客栈,才发觉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这大半夜风云诡谲,竟已是寅时末刻,街面上积了一层新絮样的白雪,一片光滑平整,没有半个脚印。
任不平从马厩里牵了两匹马出来,将赵若明往其中一匹上一抛,又和陈希风一起将陶仲商扶上另一匹,自己翻身上了赵若明那匹,看着陈希风爬上陶仲商那匹马,一甩缰绳催马前行。
新雪上印出四行蹄印,陶仲商身材虽比陈希风高大一些,但陈希风怕他坠马,便自己坐在陶仲商身后,拉着缰绳让陶仲商半靠在自己怀里。
两匹马已经出了内邱城,天边于极深的墨蓝色中翻出少许灰白,道路上的积雪白地有些刺目,两侧的树木的枝桠上也压了一层白雪,有时会忽然地从树上崩塌,将树枝一并折断。
陈希风看着前方骏马的马蹄向后蹬出的雪沫,耳边只能听见风声与陶仲商的呼吸声。
陈希风感觉陶仲商向旁边歪了一点,胆战心惊地努力把陶仲商往自己怀里挪正,他骑术不差但也不是多好,如果陶仲商真的一时稳不住往下摔,恐怕他不仅拉不住还得一起坠下去。
陈希风怕陶仲商昏过去,开口问:“陶大侠,你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陶仲商才有气无力地回他:“活着。”
陈希风心想:活着就行。
还是担心陶仲商昏过去或者睡过去,引着陶仲商和他说话,东拉西扯了一大堆,陶仲商虽然还算清醒,却只偶尔“嗯”
上一声。
陈希风也不在意,只要人还听着就行,便努力找些陶仲商可能有兴趣的话题闲聊,说着说着忍不住感慨起来:“之前在凤阳听那胡僧说我值三千两,就觉得江湖中人真是一掷千金,不过后来明白了掷千金的是王振,但从今日看,江湖中人果然还是腰缠万贯,陶大侠身上就有三千两,已经可以买一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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