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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仁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将手中书信递给达蒙。
达蒙抖一抖信纸,故意高声念道:“鉴澜亲启——”
阿尔斯楞一挥手,冷冷地打断了他:“你单凭他写给名义上娘子的书信,便武断是贺子衿投敌?”
萨仁冰冷地答道:“大君此言,是不相信贺子衿会叛国了?这仅是写给秦经武女儿的书信开头,接下来,便是贺子衿述说战局的部分。
他一字一句,说尽了达蒙所献谋策中的内容,教那秦鉴澜该往何处去,大君还要再听么?再者,大君清不清楚,那个秦鉴澜,现下人在何处?”
殿内一片寂静,莫日根怔在原地。
他自离开皇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貌美却似乎总带有一丝怒气的姑娘了。
他还暗自起过疑心,大将秦经武的女儿,剡地闺阁的千金,怎么养得跟宿州姑娘一样?这当真是大家闺秀么?
阿尔斯楞放下手掌,缓缓道:“说。”
萨仁又轻笑了一声,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侍卫的拉扯骚动。
当当几下,有人拔剑,轻而易举地击晕了全副武装的侍卫。
玄衣顺着白玉砖道,大步踏进殿来。
年轻人抬起头,视线越过整座恢宏的宿州大殿,与玉阶龙椅之上的老人相汇,目光幽如深海。
“我已经送她回家了。”
贺子衿淡淡地说。
仿佛他不是离开了十二天,只是离开了十二个时辰;也不是跑了一千里,只是跑了一千步。
终于如往常那般回到了并非阔别十三载的家中,平静地向父亲讲起,自己像所有有责任心的宿州汉子那样,将喜欢的姑娘送回了皇城另一端的家中。
袍角草屑飞舞,携着一襟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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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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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分,雨水也就渐渐多了,院落里应季的野菜也多,马兰头、金花菜,长在砖缝中,顽强地探出头,一片绿幽幽。
胡明业拉开了医馆的门,见屋外往来的都是街坊邻里,知道今天又是平静的一天,却有些惆怅。
十三年前,为了抵抗袁太师的极力阻挠,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胡正群拉着袁家千金,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都城。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靠近南方半分,更不敢给兄长来信。
直到孩子出生,事情才逐渐有些转机。
前段时间,胡明业听贺子衿说北疆即将大乱,急着让胡正群南下避难,这一家人才算好好团聚了几日。
胡明业也欣喜于侄儿的伶俐,可没过几天,云意夫人与袁太师解开心结,袁太师盼望含饴弄孙,这三个人又住进了太师府。
好处是,朝中官员的鹰犬走卒,再也没有到与从诲居一街之隔的回春医馆来闹过事,胡大夫也得以重新开张,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咳嗽的街坊,胡大夫低头在百子柜中翻找药草,忽然闻见一阵诱人的油香,吞了吞口水,抬起头大声说:“这位爷,身体抱恙还在吃烧鸡?”
一袭白衣飘然入内,拎着油纸包停在柜前,见四下无人,便问:“鉴澜,你还饿不饿?”
他身后的人探出头来,耳畔深碧微芒晃荡,摇了两下,表情失魂落魄的,正是秦鉴澜。
“夫人,”
胡大夫见到好学的贺夫人,眼睛亮了一下,随即闪烁着,“……秦姑娘。
这位我也见过的,四娘家的……玄大哥?”
“玄晏。”
白衣公子把烧鸡放在台上,随口介绍道,“受了点小伤,不打紧,还是想着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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