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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乘舟抬眼,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一言不发,沉默地望着那看不清面孔的白衣少年。
谢纾与白衣少年所有的过往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弟子们大都是关注这些年谢纾的修炼情况与日常,连谢棠生也不例外。
只有他和祝茫,每当白衣少年出现时都会绷紧脊梁。
谢棠生眼神阴沉,果然,他从小就应该把谢纾抽死,不应该在谢纾发出隐忍的呜咽时放过他。
要不然,怎么会惹出后面这么多乱子。
有弟子疑惑地“咦”
了一声,“等一下,这个时间点,庆历三年……”
他面色一变,“是不是到昆仑之乱了?”
弟子们面色纷纷大变,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们想起三年前昆仑之乱,那是五月末的一个夜晚,魔族忽然大举入侵,昆仑边界的印铃疯了一般响彻整个山崖。
谢棠生在那场战役中与魔教教主厮杀,重伤而退。
昆仑四处火光冲天,魔教子弟在昆仑放了一把火,烧毁了数个建筑群,唯有几片桃花林保留了下来。
所有弟子都扑在救火上,山下的亡村也被点燃,浓烟四起,烈火冲天,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可就是那晚,谢纾带着溯回镜,叛逃至魔教。
路嘉仁依然记得那天晚上,他当时刚入昆仑,是昆仑的入门弟子,昆仑的铜钟疯狂地震动,整座山一片混乱,他赶到封印溯回镜的断天阁前,就看到了一个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一头黑发如瀑倾泻下来,随着狂风飞舞着,几缕乌发被薄汗打湿,黏腻在雪白后颈,背对着他。
眼前的断天阁大火冲天,四周满是木柴烧焦的味道,空气被烧得微微扭曲,远处依然还能听见弟子传来的惊声尖叫与吼骂,一片混乱。
可在这混乱中,红衣少年仿佛稳稳立足于怒海中央的礁石之上。
他站在烈焰中,火舌肆虐,却不见一丝慌乱,游刃有余至极,也诡异至极。
“喂!”
路仁嘉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喊道:“危险,快离开!”
眼前的断天阁被烈火吞噬,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倒塌。
少年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撩起眼皮,慢慢回头,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
路仁嘉的脚步一滞。
眼前人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火光舔舐着他线条流丽的侧脸,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他站在冲天的火光里,一身艳丽红衣,浑身是血,似神非神,似鬼非鬼,似妖非妖,眼尾的一颗小红痣衬得他色若春花,仿佛开至荼蘼的虞美人。
少年看见他,一双眼睛下意识地弯起来,吴钩似的,端的是未语先含情,无言亦风流,可是那双眼睛里空洞得照不进一丝光亮,眼神冷而麻木。
他怀里抱着一面八卦镜,把食指放在唇边,微微一笑。
“嘘。”
耳边洪钟声声震耳,飞鸟惊慌地呼啦啦飞起一片。
路仁嘉瞳孔放大,整个人都呆住了,呆呆地仰望着站在高处的人,一时间,好像整个旷远天地间,只能看到那个红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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