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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叹道:“放榜在即,你倒还轻松。”
徐珵接口道:“解元公大可更轻松!”
李贤苦笑道:“都来打趣我,慕之年纪尚轻,开榜日蟾宫折桂才真是少年得意。”
陈希风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哂道:“我是不行的,我轻松就是因为晓得自己必是不中。”
众人见他说的果断都有些莫名,一人讪讪道:“既未放榜,就是金殿榜首也未可知。”
陈希风微微一笑,道:“多谢君子好意,只是我的文章,实在……哈,狗屁不通。”
贡院,会经堂。
一枝垂丝海棠伸到窗边,被春风抖了一瓣飘在考卷上。
黄淮拂去考卷上的落花,朱笔批完一张考卷,疲惫地揉了揉眼,搁下笔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问道:“还剩多少?”
一名考官回道:“禀大人,约莫还有十之一二。”
黄淮正欲说话,一名考官却忽然“咦”
了声,他提笔低头对着一张考卷正在批阅,眉头时蹙时松,最后笑了起来。
黄淮笑道:“齐大人得了何等锦绣文章,如此喜不自胜?”
那齐大人摇头道:“不是什么锦绣文章,卑职不好评断,请大人过目。”
言罢,将考卷奉给黄淮。
黄淮接过考卷细细读了一番,也笑了起来,道:“黜落吧,极会读书之人,却作不得官。”
言罢,朱笔在卷上批了几个字。
众考官闻言都好奇起来,将那考卷要来传阅了一番,却见卷上被朱笔批了八个字——灵气纵横,狗屁不通。
放榜之日,拂晓时刻贡院前便已挤的水泄不通,有人仰天长笑有人名落孙山,若是榜上有名,便一朝富贵登龙殿。
东方已明,天边一层薄薄赤色云霞。
陈府派出看榜的人战战兢兢地回来了,报道:“未曾看到二郎的姓名。”
王氏眉头一蹙,开口道:“去把二郎叫来。”
婢女应声去了,半盏茶的功夫,也战战兢兢地来回道:“房中无人,被子里塞的是衣服枕头。”
王氏额头青筋一跳。
申时下一刻,陈希贤放好公文笔墨,与同僚辞别,正准备回家,被侍从告知马被二郎君强行牵走了。
又过了些时日,三月初三,殿试放榜,陈希风才灰溜溜回家,王氏怒气已去了十之八九,将他骂了几句,又嘱咐了几句三年之后,便放过他了。
今日满城士子除却得意人,仍有失意人。
陈希风与李贤和徐珵又在绮楼聚了一聚,这两人一个二甲第二十一名一个二甲第三十三名,都是榜上之人,但见陈希风未有失意之色,便只喝酒漫谈不说安慰,一场好宴。
宴罢之时,三人沿着什剎海走了一段,见有士子抱着书箱坐在岸边悲声恸哭,离别时反倒唏嘘了一番。
本朝夜禁,一更三点敲响暮鼓之后就不可出行,除非有疾病、生育、死丧等事,否则笞打三十,在顺天府犯夜笞打四十。
刚过一更一点,街上行人已散去大半,陈希风怕赶不及一更三点,便骑马转进小巷子走近路。
春天白日渐长,天边仍余残霞一线,照在小巷瓦檐上。
陈希风多喝了几杯双眼微饧,马蹄踏过檐下落花,花香馥郁熏地人又醉了两分。
他单手松松握着缰绳,被花香熏地打了个喷嚏,喷嚏声还未落,身后忽然传来瓦片落地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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