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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户尖叫一声,目眦欲裂。
村长眼睁睁地看着,却爬不起来——他太老了,已经不是摔倒了就能立刻爬起来的年纪了。
“他娘的!”
强盗把屋里的东西洗劫一空,能带走的却连一个包袱都装不满,“那死秀才也不说这村这么穷!
白来一趟!”
他们这个村,只有一个秀才!
村长睁大了眼睛,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嗬嗬”
地喘着气,似乎是想要个说法,但旁边的强盗本就因为白跑一趟而烦躁,被他这声音弄得更是烦上加烦,提着刀就砍了他的一条胳膊,骂道:“叫什么叫!
死穷鬼!”
“牛叔!”
阿户近乎要晕过去,他好像已经旁人根本看不见自己的现实,猛地跪下强盗的脚下,声泪俱下,“求求你,别杀了……求求你。
你已经拿了钱了!”
疼痛席卷了村长的身体,村长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强盗看他就像看个畜牲,反倒起了施虐心,竟将他剩余的四肢砍了下来,看他活生生痛苦而死。
鲜血喷溅了强盗一身,那砍刀都卷了刃,强盗“呸”
了一口,将已经不能用的砍刀随意丢弃到了一旁,转而骂道:“不值钱的硬骨头。”
阿户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他的歇斯底里与悲痛欲绝似乎随着强盗的离去一并离开了,只安静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村长又恢复到以往毫无生机的模样,阿户枯站了许久,几乎要和村子融为一体。
天光亮起的时候,灼热的阳光燃烧着他的魂体,他的灵魂越来越稀薄。
按理来说应该是很疼的,但阿户感觉不到。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挪动脚步,他想把村长他们拼起来,但每一次都是穿过他们的身体,他浑然不觉,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
分明上一次见,他们还那般亲密,牛叔依旧老实憨厚地笑着,牛婶还在细数今年的收成,牛大哥算着今年药草的价格。
村长的小儿子身死的时候,村长在想什么呢?村长被强盗砍掉一条胳膊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像其他人一样咒骂自己吗?
会后悔吗?会恨他吗?
阿户身体抖了抖,一旁的槐树树冠浓密,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槐树属阴,放大了他的怨气。
怎么会这样呢?分明他是带着全村的期盼出去的啊!
如果顺利的话,他这时应该在赶考的路上。
怎么会这样……
阿户缓缓闭上了眼,他一生善良,这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负面情绪。
好恨……
好恨。
好恨!
他被太阳毒晒了好几天的魂体已经薄弱不堪,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但他的双目却是一场猩红,他好恨。
他抬头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胸膛微微起伏着。
好恨。
泛着乌黑怨气从他的身遭慢慢溢了出来,将他近乎消失的魂体渐渐填补凝实,天慢慢地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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