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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
她朝船舱中喊,船舱中应声出来个十二三岁、梳双鬟髻的美貌少女,一见着令漪便笑着唤:“夫人好。”
少女目比秋水,娇脸凝脂,虽然年岁尚小,眉眼间已不难看出日后的秀色。
正是华缨的妹妹,骆华绾。
令漪笑着打量华绾:“好像长高了些。”
“是啊。”
华绾笑得甜甜的,“我十三了,妈妈说,这个年纪就是要长个的。”
十三。
那岂不是,很快就要……
帷纱之后,令漪的神色一瞬黯淡。
鸨儿何等机敏,立刻笑着打起了圆场:“秦夫人难得来一趟,念奴,快迎夫人进去,见你姐姐。”
*
画舫内铺陈华丽,流苏半卷,香凝碧帐,甫一进入舱室,令漪先与浓烈的胭脂香风打了个照面,险些打了个喷嚏。
舱内就唯有玉玲珑在内,令漪拨帘进去时,那名满京洛的花魁娘子正拎着一只小巧的碧瑶杯自斟自饮,身子歪歪斜斜地倚在铺着翡翠褥的妃色桃核簟上,衣襟褪至香肩处,肩颈莹白,右肩上盛开着大团大团鲜艳的金红牡丹。
她没有梳髻,如墨青丝绸缎般垂落在鹅颈两边,眉峰尖如蹙,目如秋水泓,像一柄被水洗过的芙蓉宝剑,锋利至极的美貌。
茜色的缕金百蝶裙有如层层叠叠的花瓣铺在甲板上,只露了一只系着银钏环的玉足。
“来了?”
她声音冰冷得好似冬日檐头新凝起的冰。
令漪脚步微滞,心中五味杂陈。
她记忆里的华缨绝非如此。
那年她七岁,华缨还只有十一岁,也是一身红衣,腰插宝剑,背负弓羽,拦下欲将她掳走的拐子:“大胆贼子,有本姑娘在,尔等安敢在此行恶!”
那时的她吓得魂不附体,嚎啕大哭,抬眼却见少女英姿猎猎,红衣飒爽,宛如神兵天降,望着她笑:“没事了没事了,坏人已被我打跑了!”
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像红梅堕进酒池里,自甘沉沦的妖冶。
“说吧,”
沉默间,对面的女子已率先开口,"
你费尽心思来找我,究竟何事?”
令漪回过神:“这么多年了,我总得见你一面,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去年她来楼中时,曾想见华缨。
但对方拒不相见,她最终也只见到华绾。
“那你现在见到了。”
玉玲珑——骆华缨腾出手,倒了杯酒与她,“车马盈门,馔玉炊珠,我自然过得很好。”
“况且你我非亲非故,当年的事,甚至是我连累了你。
你现在是官家夫人,实在不必来找我。”
令漪没有接。
她缓缓摇头道:“迎来送往,强颜卖笑,我想这不是什么好日子。”
华缨似乎冷笑了声,她放下酒樽:“那只是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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