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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感念他一片好意,偏生女人这种事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尽跟着添乱了。
原本就对他生了愧疚,现下再添一重别别扭扭的感激,阮柔心头七上八下,闭着眼数他的呼吸,待到逐渐悠长平稳,她悄然睁开眼,借着珠光,视线逐寸描摹他的五官。
沈之砚生有玉山之貌,印堂饱满、眉若远山,便是睡着,眉心也微微凝起,像是心事重重,他的唇颜色浅淡、轮廓优美,就是有些薄。
薄唇的男人,冷心无情。
几缕散碎的发垂在额上,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少年青葱的稚气。
阮柔茫然地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光风霁月、端方君子是他的表相,重生回来,她以为他内里藏着阴险狡诈、狠辣不留情面,却又不尽然。
这一世,他提早得知翟天修还活着的消息,对她恶形相向,却一次又一次在她危急时刻挺身而出。
她原以为,前世造成两人和离的最大原因,是彼此感情淡薄,但听他说起幼时诏狱门前的事,阮柔心有所感,或许,他早就留意过她。
三年前的六月初九,阿娘包下整座彩凤楼,用作她公开择婿的场所。
反正要嫁人,嫁谁都无所谓,阮柔无心相看,干脆以抛绣球的方式,决定自己下半辈子的人生。
她不知那天恰好也是殿试放榜,即使知道也无关疼痒,城中高门大户都赶往崇文大街去了,她这边往来皆白丁,前来捧场的大多是士绅之流。
阮柔不想嫁高官权贵,只想安稳过完这辈子了事。
那一天,没有一个人想到,披挂游街的状元郎,座下系着红花绸带的白马竟然惊了蹄,慌不择路间,一路从崇文大街闯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民众。
一行人大呼小叫到了彩凤楼下,恰逢阮柔闭着眼,抛飞手中绣球。
七彩锦球悠扬地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角上坠满的小铃儿欢快作响,准确无误地,砸歪了状元郎头顶的簪花乌帽。
满街的人发出轰然喝采,沈之砚双手捧起滚落在怀的绣球,骑在马上,仰头向楼上的她望来。
他唇边洋溢欣然,黑白分明的眸盛满热烈的情意。
阮柔睁开眼,对上的便是这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眼中的热切,令她一瞬间以为——
那是翟天修。
然而自他们成亲之后,那般热情洋溢的神情,便再没有在沈之砚脸上出现过。
他端方雅正,行事温文有礼,渐渐的,那种礼节让他们两人之间,凭空生出一道无可跨越的沟壑。
他们隔岸而立,相敬如宾,是宾客,永远不是家人。
继而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一对怨偶。
前世至死,阮柔对他,只有深切的恨意。
到底她和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晨起,云珠进来后,好奇地小声问阮柔:“你昨儿晚上一次都没起啊?”
阮柔抬眼看一看她,起了三次,全是被沈之砚抱去抱回,别的忙他也帮不上,倒是便宜云珠睡个囫囵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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