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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进了城,情况却反了过来,沈桂香凭借一手好手艺不愁攒不到外快,周楚成周晚兄妹俩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在联防队的眼皮子下面跟赵小鹏搞起了“个体经济”
。
看来看去竟然就剩他一个被甩在了后面!
周红军嘴巴里苦,他还一厢情愿地想着进城之后是他来养活家人儿女,让他们无忧无虑地上学,结果呢,现在成了儿女来养他了……成何体统!
耿勇倒是人如其名很耿直,带着他接了几个小单子,但木匠这行业不比日用品,不可能过两三个月就换一批,这些客人们倒是满意周红军的木工手艺,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后续是再没开张过。
一次人情好说,总不能次次都麻烦人家耿勇,那他周红军成什么了?而且妻儿都有本事,他自己要是撑不起来,这个家里他都抬不起头,周红军嘴巴上不说,心里攒着一股劲,刻了个“专业木匠接活”
的牌子大街小巷地“自我推销”
,只是目前还??没有太大的起色。
“今天有一家本来是打算让我做梳妆台,结果不知道他家里人咋说的,过会儿又说算了,说是找国营家具厂做。”
周红军难掩心里的郁闷,要只是单子没谈下来就算了,偏偏这回是煮熟的鸭子飞了,怎么想怎么意难平,“说我这种私人的没保障,不像家具厂,厂子就在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晚悄悄给她爸夹了一筷子肉,周红军心里这才舒服点了,周楚成手里拿着筷子,又撑着下巴,不夹菜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拍了下桌子,“哎”
了一声,给周家人吓了一跳。
“爸,你给我灵感了!”
“啥、啥灵感?”
“家具厂啊。”
周楚成说道,“那个人不是说,私人的没保障,要打大家具还是得找厂子吗……那你也可以变成厂子里的人嘛。”
“我?”
周红军觉得儿子想多了,“我一个农民,而且我都这个岁数了,又没文凭,我还想进厂端铁饭碗,你咋想的?”
“你是没有这些,但是我说的也不是铁饭碗,爸,你有没有听说过挂靠?”
在以前的年代,哪个木匠归哪个大队管理,那都是有定数有说法的,但正如政策变化让周红军这样的木匠们走出了乡村,城里相关的行业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比如说,不少木工厂、家具厂,甚至是一些其他工厂的木工班,开始接收外面来的木匠,为了避免矛盾,他们不会给这些木匠正式编制,但待遇却很丰厚,最重要的是,一旦顺利挂靠,从名义上说,这些木匠就有了单位,他们就是这些工厂的工人。
一样可以私下接活不说,还有了避风港——这年头,大多数人还带着对个体户的不信任感,尽管周楚成知道以后的发展,对做生意并没有排斥感,但周红军骨子里还是有些保守的。
儿子的这个主意给了周红军不少启发,隔天周红军就去问了问距离他们最近的纺织厂,这才知道虽然他们木工班不招人,但这个挂靠的东西的确可以搞!
他跑遍了全县城所有跟木匠搭得上边的厂子,七家不收,有四家想要初中毕业生,但是有两家说还不错,让他当场做了个小家具的样品,周红军回到家等了两三天,好消息来了——隔着三条街的木器厂看上了周红军的手艺,同意让他过去挂靠。
“……说他们那的后生娃现在都只会粘板子,做刨工,稍微复杂一点的工艺就吃力。”
周红军有些感叹,“不像我们,那在乡下谁还分来分去的,一个人就把什么柜子椅子床的打好了,人家买来要什么花纹,咱们就得做什么花纹,由不得挑。”
当年周红军不知道闷头研究了多少日日夜夜,打坏了多少木头,又受伤多少次,才成了现在的木匠师傅,“现在一个月工资三十,要是能考下来木工等级证书,就加钱,按到时候定制什么家具来给,计件。”
计件相当于是木器厂出面去揽那些难度高有挑战的活儿回来给木工师傅们分,到时候做出来和厂里一边一半地分,周家人都很高兴,沈桂香催促着周红军趁这个机会干脆也和儿女们一起学习:“把那证考下来,工资不嫌多的!”
于是周红军刚去上班没几天,就扛回来一台厂里淘汰的书桌样品,在客厅一字摆开,原本的饭桌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挪到角落里去,成了他的“书房”
。
一到晚上,周家的灯比邻里都要亮得久,周红军在客厅,他连小学都没念过,现在又要从头开始认字拼音,他想了想,干脆拉上沈桂香一起念,两口子感情比以前还更好了。
周楚成和周晚兄妹俩则是各在各的房间里做卷子做题,两人最近烦恼很多。
联考班的进度拉得很快,远比之前公社中学的时候要严得多,那些知识点周晚并不陌生,可要把它们融会贯通还不熟练,因此她每天都会给自己加一些额外的功课,让自己更好地适应县城的教学节奏。
周楚成就不说了,经历过,且还在持续经历系统毒打的周家老大对于县城这点教学压力心很大,甚至觉得卷子还挺少,他烦恼的事情是另一个——学校好像有人在偷偷追他妹!
一开始有人告诉周楚成的时候,他还以为人家搞错了,结果留心观察了一下,好家伙,一到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有男学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殷勤地请周晚吃饭,还美其名曰“想讨论学习”
,“想请教你问题”
。
幸亏他妹一点没意识到,还傻愣愣地跟人家说自己带了饭票,学习问题比较重要,可以就在教室里讨论完了再去吃,没能让那些人的“奸计”
得逞,可很快他们又转换了策略,下课有事没事就往周晚桌边凑,借着学习的借口一个劲儿地跟她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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