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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真不再多言,抬脚往燕迟的营地中走去。
他走路一瘸一拐,一深一浅,左腿残了,右手废了,国破家亡,本是人生最失意最狼狈之时,肩膀上压了千斤重的担子,可步伐却无比轻快,向那亮着灯盏的营帐步履生风地去了,因为他知道里面有他可为之奋斗争取之人。
季怀真心中的那簇不信命不信天的野火,见风就长,又蹭得烧起来了。
营帐内,燕迟怔怔地坐着。
他面前的托盘中正摆着一枚染血的箭头,乃是从苏合体内取出的。
听见季怀真回来的动静,只微微侧了侧头,沉声道:“我的人打探到消息,上京那边还没有传来大齐太子被擒的消息,应当是他将此事压下去,只把阿全秘密带回,既如此,阿全应暂时是安全的。
他也没有自立为王。”
“他想让我跟你一起,回上京去。”
季怀真从后头绕了过去,拿起那根箭头仔细一看,看了眼燕迟的神色,斟酌道:“这箭怕不是鞑靼人射的,他们怎可未卜先知苏合可汗会亲自前来。”
他将那箭头递过去,上头暗色血迹令人触目惊心,就是这一箭夺去了燕迟父亲的性命。
燕迟沉默着接过,父亲临终前的一番话也佐证了季怀真的猜想,他明知此处有诈,为了两个儿子的性命,为了夷戎未来的局势,却还是来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乐此不疲地纠正燕迟,不让他喊父王,而是喊他爹了。
那当了大将军,早已能顶天立地,以一人之力救万军于水火的拓跋燕迟在这一刻又突然变回燕迟,变回那只羽翼未丰的燕子,他似还置身于凭栏村一样,思念父亲,却不敢在叶红玉面前提及,只下意识模仿着父亲的一举一动。
那带着干涸血迹的箭头被他狠狠握在手中,逐渐陷肉里,扎出血来。
季怀真见状,慌忙上前把燕迟的手松开了,厉声道:“别犯傻!”
话音未落,就被燕迟拦腰抱起,背对着坐在他的他腿上。
这个拥抱并不舒服,燕迟胸前冰冷坚硬的铁甲抵着季怀真的背,他的胳膊死死箍住季怀真的腰,脸埋在他的背上,那里的布料很快变湿,变热。
先是一两声哽咽抽泣,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燕迟哭声悲怆苍凉,像茫茫大漠中痛失挚爱的头狼。
“我只是恨他对我母亲不公,我只是恨他辜负我母亲!
我……我……我不想让他死,”
燕迟泪眼朦胧,语无伦次,“我想杀了他,我想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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