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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你记不记得当时凌绝宗的人在蘅宫说过的话——若非魔族所为,难不成还是他们自己干的?”
晏伽随口挑起话头,闲聊道,“三七坊灭门一案,追查到此也算有些眉目了。
整件事情的确是他们自己做的,并且孙氏也牵涉其中。
我猜,三七坊坊主所谓的经常往来金陵城中,想必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从长明镇到金陵最快的路,途中一定会经过东湖城。”
顾年遐低头沉思一番,说:“如果这件事真和孙氏有关,那孙渠鹤为什么好像完全不知道?假若她是装的,那在明月乡闹了好大一出,是做戏给谁看?”
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孙渠鹤的的确确毫不知情。
晏伽想起自己师尊曾经对她的评价,说:“我可以相信她为人正直,并不曾参染到家中丑事中去。
只是她太过正直了,要是有朝一日发现她爹曾经害过如此多的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爹是她爹,她是她,要有什么感想?”
顾年遐问,“分明是两个人,当然各论各的。”
晏伽拍拍他的头:“行走红尘世间,有时候即便家人、亲友犯下大错,也并非说割舍就割舍的。
若有个人一生为官清廉、铁面无私,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父母兄弟是生平最痛恨的大奸大恶之人,你说这个人能当机立断、拔剑斩血亲吗?”
顾年遐想了想,忽然诧异道:“你被你徒弟斩了?”
晏伽对顾年遐这种偶尔蹦出的惊人之语已经见怪不怪了,况且他也没有说错,自家徒儿迄今为止最辉煌的一剑,便是拿师父送的剑捅了师父。
虽然外界一直津津乐道此等大义灭亲之举,但是从那晚长明镇撞见的对话来看,怀钧应该是很痛苦于这件事的。
“我被砍你开心死了。”
他伸手捏了顾年遐脖子一下,“走吧,带你去前面看看。”
晏伽走路时衣袂微动,四方的行步端正翩然,那是刚入越陵山的时候被臧琼云长老拿鞭子抽着学会的,当时那群长老嫌弃自己什么——哦,是作为首徒候选,竟然毫无仪态,走路吊儿郎当、横行无忌,仰着头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简直有辱门楣。
他师尊乐佚游是个仙气飘飘的女子,走路仿佛天生自带的贵气,但学起来简直要人命。
晏伽起初死活不肯学,不过最终还是被鞭子打服了,老老实实跟着师兄师姐学走路,每日走到腰酸腿软,两月下来终于有了些模样,臧长老对他罪状的罗列也总归少了一条。
不过有些东西也是学了才懂其中妙处,晏伽后来发现这么走路的确端方,比当初的小混混模样强太多了。
他身上好歹还有些盘缠,也不全然仰人鼻息,既然今天是他带顾年遐出来转,买吃的也是他付钱。
顾年遐对金钱为何物毫无认识,怀揣万两金也不当回事,晏伽给他买,他就吃,而且从不吃独食,觉得好吃的东西是一定要分给对方的。
天边忽然响起轮毂声,由远及近,相当熟悉。
晏伽抬头看去,只见一团飞星似的金光掠过日头,飞驰而来,似乎又是神殿的羲和御辇,他们初来金陵城时见过一回,手笔倒是不小。
但这次神殿没有洒下什么灵草仙药,而是飞快地穿过金陵城上空,朝着城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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