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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句——“吉时到,献娘娘!”
何小萍用力睁开眼,两张伤心到有些虚伪的脸凑到她面前,重复说:“萍妹,别怪爹妈,这都是为?了镇子?。”
她往后?看去,拥挤的人脸像晕开的墨画,白底的脸上只有潦草的两横一弯,组成张笑脸。
“今年?轮到咱们家,你哥哥要?读书?,你爹也是没办法了。”
女人抚摸着她的脸,“要?不然,娘娘发怒,洪水就要?来了。”
何小萍低头?看,看见了凸起的瓦罐。
她被装在?瓦罐里,只露出个?头?,罐中灌满了塘泥,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咚——”
沉重的瓦罐入水,她费劲地睁着眼,隔着水面看岸上的人点燃了一串又一串的鞭炮。
冰冷绝望的湖水包裹着她沉入深处,没有留下任何挣扎的余地。
再睁眼时,她已经在?房间的床上,卷边的画报女郎眼神妩媚,破洞的蚊帐打满了补丁。
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来,拿着新衣服往她身上使劲套,嘴里念念叨叨:“爱娣,穿了新衣服,到了湖里就别记恨家里人。”
“好了,走?!”
老人拽了她一把,“都在?等着,别耽误了时间。”
“去哪?”
何爱娣的胃隐隐抽搐,记忆想打碎的拼图混乱不堪。
“去莲塘,死女伢睡晕了?”
老人把她连拖带拽拉出门。
门外的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向何爱娣后?脑勺,语气暴躁:“苕头?日脑,赶紧走?!”
“你在?狗叫什么?”
何爱娣无端端冒出这样一句话。
被中年?女人拉着的小儿子?高兴拍手,大笑:“姐姐骂人咯!”
何爱娣被一家人连推带搡压到了莲塘,乌泱泱的人群围着她,眼中充满了期待。
就像在?看过年?给祖先准备的纸钱,希望烧完后?能心想事成。
一只大瓦罐立在?岸边,她突然定在?原地,身边的家人骂骂咧咧推搡她。
何爱娣想,她好像进过这个?罐子?。
那时,有人叫她萍妹。
何爱娣最终被家人狠心塞进大瓦罐中,一勺一勺往里浇塘泥。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恍惚地想,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把人沉进塘里,洪水就不会来,是吗?”
她冷眼看着塘泥不断灌入,平静询问?。
老人捂了一把她的嘴,“什么沉塘,这是把你献给娘娘,去做娘娘的仙童!”
“吃人的神,也算神?”
她轻轻笑了起来。
愤怒的指责声?将她淹没,沉重的瓦罐入水,再次没入莲塘深处。
一只又一只瓦罐躺在?湖底,像大片孤独的坟茔。
连串气泡往上飘去,她的胸口持续不断发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她握住了发热源。
是一小朵半开的莲花玉坠。
又睁开眼,依然是莲塘旁边,还是熟悉的瓦罐。
不同的是,一个?女人在?搂着她放声?大哭,许多?人想将她们分开,但女人将女儿牢牢护在?怀里,死也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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