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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妆道:“姑母的婆母上年病故了,家里如今是她自己当家,倘或姑母舍不得把祖母送到郧乡,那就接到自己家里去奉养,两位伯父不要拦着就是了。”
是啊,这世上总有那些慷他人之慨的人,永远挑肥拣瘦,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太太调理出来的女儿就是这样。
总是要针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只要扬言把老太太送到她家去,必定立刻闭嘴。
易云海右拳砸左掌,一咬牙,“既商定了,今日就安排起来,送老太太去均州。”
话才说完,易老夫人蹒跚几步上前,哭着说:“二郎,我含辛茹苦把你们哥儿几个养大,如今见我失了势,你们就要把我送走,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易云海气得跺脚,“母亲,你就为子孙想想吧,难道要阖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才高兴吗?”
大势已去,除了嚎啕大哭没有别的办法。
易老夫人终于被易云海接走了,因老宅还在修缮,怕是连短暂的落脚之处都没有。
临出门的时候还回望了明妆一眼,到底没有留下半句话,无奈又不甘地,离开了易园。
“这回家里终于太平了。”
兰小娘笑着说,“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最后落得这样结果,想想也很无趣啊。”
送走的人哭哭啼啼,园子里的人却喜气洋洋,惠小娘道:“今晚合该好好庆祝一番,上潘楼点上一桌菜,咱们一家人畅快喝两杯。”
复又笑着邀请李宣凛,“李判一块儿来吧。”
李宣凛婉拒了,“今晚还有公干,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一面对明妆道,“老宅这头的事解决了,小娘子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易园在我名下,恐怕多有不便,小娘子要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我随时可将园子归还你,反正只要去一趟官衙,不费什么周章。”
明妆起先还与众人一起说笑,听见他这样说,笑意便从唇角褪尽了,迟迟道:“把园子还我,李判是不是又要搬出去了?”
他慢慢点头,“小娘子要定亲了,我得顾全小娘子的名声。”
所以人生走到一个阶段,就会迎来不情不愿的分离,明妆的好心情一下子不见了踪影,看看兰小娘,又看看惠小娘,“李判又要走了……”
大家都有些遗憾,但家中没有了像样的长辈坐镇,说起来终归不那么理直气壮。
“要不然……再过两日?”
明妆来同他打商量,“过两日就是芝圆成亲的日子,等过了那一日再改房契,好么?今日祖母刚被褫夺了诰封,我即刻就把易园赎回来,别人难免要疑心我处心积虑。”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舍不得他离开。
李宣凛知道她的心思,也有些感慨,自己竟这样被她依赖着。
既然她央求,自己也不便拒绝,于是道好,“那就再过两日,等小娘子的亲事说定了,我再搬出去。”
明妆这才高兴,欢欢喜喜又来夹缠,“晚间还是在家用暮食吧。
有什么公干,白天办完就是了,晚上还要接着忙,官家又不给两份俸禄,你说是么?”
好像一切要求到了她嘴里,都能变得合情合理,这回他没有再推辞,忖了忖道:“那我尽快忙完手上的事,晚上早些回来。”
他们这样的谈话,自己大约觉得没什么,倒引得边上的人有些彷徨了。
惠小娘和兰小娘交换了下眼色,那一眼尽在不言中,李判对小娘子的有求必应,实在令人费解。
其实趁着小娘子还未定亲,郎子的人选未必不能改变,照说两下里知根知底,又是从小认识,要是能结亲,那小娘子的一辈子就有依靠了。
可感情的事,好像又说不准,仪王身份尊贵,李判要是因此忌惮不敢得罪,那么她们这些人再看好,也是白搭。
反正且不想那么多,惠小娘吩咐边上女使:“把西园重新打扫一遍,若是剩下什么没来得及收走的,拿到外头扔了就是了。”
兰小娘张罗置办席面,偏头对办事的仆妇道:“潘楼新出了春日宴,按着咱们家的人口,让铛头配好菜色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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