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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回头往屋门前望了望,心中还盼着皇上能和主子重新和好。
可她天天在良妃身边的人,却丝毫没察觉到,她的主子早就在等死了。
屋子里,皇帝坐上首,觉禅氏坐一侧。
地上两盆炭兀自燃着,不冷也不暖和。
玄烨是有年纪了,不禁把手插进了袖笼里,便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朕成全你。”
觉禅氏摇头:“万岁爷早些松口,早些让我解脱,已是大恩德。
至于其他的,照旧还是从前的话,请皇上善待他的子孙。”
玄烨知道她口中的“他”
是指纳兰容若,冷笑:“胤禩呢?”
觉禅氏冷漠地说:“胤禩和弘旺是您的儿孙,皇家会供养他们,不需要人操心。”
屋子里静了片刻,玄烨起身走到炭炉旁,似乎因觉禅氏的冷酷而觉得背上发寒,他就着炭火搓了搓手,平和地说:“朕想圆你一个心愿,不知是否自作多情。”
良妃看他一眼,对帝王没有丝毫惧怕,反而笑:“若是和八阿哥相关,皇上没必要和我说,您做主便是。”
“朕想让你最后去容若的坟上扫一扫。”
玄烨道。
觉禅氏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在故意恶心自己吗?哪有一个男人,心甘情愿自己的女人背叛他?
“就明天,一清早会有人送你去,去过回来……”
玄烨背过了身去,“三尺白绫还是鸩毒,你自己选。”
“是……”
觉禅氏已然热泪盈眶,起身跪在地上,朝玄烨深深叩拜,“多谢皇上成全。”
“容若早亡,是朕心头一痛,当年知道你们的暧昧,虽不至于恼羞成怒,可心里总有根刺。
一时赌气,就总把跋山涉水的差事交给他,让他南来北往不停地走,扔在疫情暴发的地方几个月也不管,是朕小心眼。
容若若不死,也许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玄烨长长一叹,脱下了手里的珠串递给觉禅氏,吩咐道,“明日你对容若说一声,朕亏欠了他。”
觉禅氏已经被泪水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皇帝的面容,珠串被塞进她手里,还能感受到帝王身上的温度。
玄烨一步步朝外走,将出门时,却莫名其妙地背对她说:“朕也不知道,对你对胤禩,到底是对是错,可朕要传承的是江山,便是亲骨肉也不能和江山论轻重。
若非朕答应太皇太后不杀子,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就死不足惜。
是朕借口对太皇太后的许诺,成全一个父亲的懦弱,把他们都留下了。”
觉禅氏没有言语,瘫坐在地上目送皇帝离去。
但这一刻她脑子很清醒,皇帝方才那番话,不是对自己说,是他对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肺腑之言。
这本该是他对儿子们说的话,那些不如意的皇子,全都怪皇帝偏心冷酷,他却无处去说他的无奈。
香荷从外头进来,见主子瘫倒在地上,吓得不知所措。
良妃却吩咐她准备一些东西,说明日出门要用。
香荷整理下来,发现都是祭扫所需之物,想问做什么用,可她家主子像入定了一般,对外界毫无反应。
隔天天未亮,冷风卷着雪粒子刮人,皇帝派人秘密带走了良妃。
香荷和其他宫女被软禁,不得出门,香荷想去瑞景轩向德妃娘娘求助都不行,天知道她们家主子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京城诸皇子大臣的宅邸随着天色渐明也有了烟火气,他们都要掐着时辰去畅春园议政。
皇帝这把年纪了还天天早起,大冬天也不说歇一歇,去畅春园又比紫禁城麻烦,是这些锦衣玉食的人一天里最最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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