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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过,但平宁大街依然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人群中,一对青年男女行色匆匆地在人群中穿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位仆人模样的老妇,以及几位随从。
沿途绚烂的光景与各色的美味,并未吸引他们驻足。
他们匆匆赶路的目的地,似乎正南方的城门。
由于临近登基大典,目前尚有不少物资仍在筹办,许多物件正千里迢迢运往京都,连夜进城供黄门省及京兆郡及时验收查看,故而这两日城门入夜后依然暂不封闭,这也倒方便了家住城外的商贩们入京蹭一蹭这场新春夜市。
人群熙熙攘攘,短短六里路整整走了一个时辰。
城门之下,负责把守的禁卫军们早也没了心思,各自懒散地坐靠在城墙边,毫不在意往来城门的人流。
就这样,一行人顺利地通过了城门,为首的男女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刚来到城墙脚下的一隐蔽处,便有两驾马车将众人一并接走,穿过郊外幽暗的密林,去往了一处星火点点的地方……
约摸半刻之后,马车载着他们入了一片广袤的营地,在营地之中赶了片刻,最终在正中央一顶高大的营帐前停下。
“阿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位外型硬朗的男子从帐中冲出激动相迎,一把抱住了年轻男女身后仆人打扮的老妇。
这激动相拥的二人,正是被宋帝下旨罢黜的平王刘显恒,以及久居冷宫面色憔悴的王贵姬。
王贵姬心疼地抚摸着刘显恒稍感沧桑的脸颊,喃喃道,“都有多久未见了……在外头定是风餐露宿吧,瞧着像是老了十岁!
都不似从前精神了!”
刘显恒笑道,“阿娘,咱们上次见面至今,应有两年了吧。
您也不算算,孩儿我,也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了啊!”
“看看你脸上的褶子!”
王贵姬含着热泪,轻轻抚摸着刘显恒的额头,“比上次瞧你,又深了许多!”
“阿娘,您不也一样。
原本寻不见几丝白发,如今竟已满头花白了。
您在冷宫,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刘显恒皱着眉,望着王贵姬暮气沉沉的发梢,红了眼眶。
彼此难得一见的母子,不知还有几年光景,能够相互陪伴。
二人说了好些亲密的心里话后,王贵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环顾空空荡荡的营帐,有些意外地问道:“怎么……没见孙儿们?你没带来?”
“不瞒母亲,此番领兵直逼京城,必将危机重重。
夫人和孩子们,我已命人送出江州,万一我有来无回,他们也好远赴魏国安度余生。”
“显恒,你还准备,和太子斗到底吗?他能成全我们母子团聚,可见其诚意。
要不咱们……到此为止吧。”
王贵姬满眼关切。
“母亲,您要知道废我王爵之位的,是陛下……太子毕竟是从陛下手中接过的天下社稷,即便我与他讲和,他又怎么可能违背先帝旨意,再度封我为亲王呢?而刘恭和他不一样,他对陛下有诸多怨言,若他夺权成功,咱们王家依然可以恢复昔日的荣光!”
“恒儿……”
王贵姬眼神真切,紧紧注视着刘显恒,“娘在凄清的冷宫之中呆了这段时日,在孤独落寞之余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更加重要!
这两个月来,你不见妻儿、不见父母,日日风餐露宿,这样的日子不煎熬么?还有你的外祖、舅舅、外甥等等,他们如今身在囹圄,或许他们现在最渴望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而是能够像寻常人家一般自由自在、和美安康。”
刘显恒的眼神中,闪过些许犹豫,“娘,您让我,再想想吧……”
这时,站在一旁沉默良久的白清严,终于开了口,“表兄,如今形势紧急,太子殿下希望尽快得到您的态度。
您不妨听我一言,再好好考虑一下。”
听到白清严称自己为表兄,刘显恒不由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他的母亲是长公主,清严与自己的确血脉相连,如此称呼,倒也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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