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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明白,祖父和父亲,为什么都对这个来了几年后才开口说话的阿姐,比对自己更好。
停住。
不要再继续梦了!
梦里的姜含元再次逼迫自己醒来。
可是梦境啊,它还是不肯结束。
姜含元又看见了西陉关大营外的那座熟悉的铁剑崖,她就站在顶上,迎风纵身一跃而下,便仿佛她曾许多次做过的那样。
崖下的那口潭水,在梦里,也再一次地变成了嶙峋山石。
又一次,她重重地砸在了上面。
血如红练般喷溅,她粉身碎骨,四肢百骸灵魂深处,没有一处不是疼痛至极。
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她在死去的那一刻,应就是这种感觉。
她该是如何的痛苦啊。
血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已分不清是那女人的血,战死的同袍的血,还是自敌人那被一刀砍了头的脖腔里射出的血。
只剩下满天的血雨,将她从头到脚浇湿,浇成一个血人。
那浓烈的腥味,深深地渗透到了她皮肤的每个毛孔里,散不去,永远也散不去了。
她的身体痉挛,紧紧缩成一团,僵硬得仿佛一块冰雪里的冻石。
不能哭。
梦里的那个自己再次提醒。
从知道是自己的哭声杀死了那个女人之后,她便发了誓,永远不会再哭了。
跨上马,挽最强的弓,握最坚的刀!
惟其如此,才能保护一切需要她保护的人!
姜含元紧闭着的眼皮忽然一动,还没睁眼,反手便抽出了身上带的刀,自那她从小起便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里猛然坐直身体。
“阿姐!
醒醒!”
“是我。”
夕照黯淡,一个瘦弱的少年站在几步之外,见状,微微后退。
“父亲派我来请阿姐回去。”
燕乘望着面前这双布满了红丝的充血的杀气流露的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阿弟来了。
姜含元目中杀气退去,略微茫然地环顾四周。
日将西落。
她靠坐在母亲的墓碑之侧,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闭了闭目,慢慢吁出一口气,收了刀。
“是我父亲那边来消息了吗?”
她问。
嗓音嘶哑而疲倦,仿佛一片撕破了的绸缎。
“是的。
樊将军来接阿姐你。”
“他说,京中的迎亲使者到了,要接阿姐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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