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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兵丁分属各个派系,都怕别人独占了皇上,所以杂处在一起,谁也别想独揽禁卫之权。
因为没有统一的管辖,兵粮又时而不济,一个个满脸懈怠,用心站岗的是少数,大部分都把兵刃一撇、倚着断壁打盹,还有的扒着墙头往里张望。
王必见这帮人非是善类,便不敢过去惹麻烦,索性冲着大门寻了棵枯树一靠,远远观望动静,仔细关注往来进出的人。
如此耗了半个多时辰,忽然闻听里面高喊“散朝!”
紧接着杂乱的人群渐渐出现在大门口。
这些走出来的人哪里还像朝廷的股肱重臣?朝廷官员什么时节穿什么样式的朝服是有明确规定的,可是现在春夏秋冬什么颜色的朝服都有,有的补丁摞补丁,有的下摆碎成了布条子,有的脏得瞧不出原色。
所有官员皆面有菜色、胡子散乱,出了院子也不寒暄言语,耷拉着脑袋各自思量下一顿饭的着落。
还有几位老臣是被军兵搀扶出来的,灰白的胡须颤颤巍巍,走一步一打晃。
王必抻着脖子瞪着眼寻找熟悉的面孔,但无论瞧谁都跟叫花子一般,熟人没找着,眼睛都看花了。
有心过去询问,又怕问错了人耽误大事,正在慌乱之际,却见董昭溜溜达达走了出来。
并不是王必的眼神好,而是董昭太引人注目了。
别人都是衣衫褴褛,唯有他穿戴整齐。
一身青色的朝服,头戴通天冠,披着黑绶,手持一只短小的牙笏,足蹬厚底云履。
其实这不过是六百石散秩议郎的服色,在朝中低微得很,但如今混在落魄大臣里,却不亚于鹤立鸡群。
董昭年纪有四十岁左右,一张白皙雍容的胖脸,丝毫不像挨饿的样子。
他虽五官端正却毫无特点貌不出众,唯有上唇的胡须郁郁葱葱,就像是笔直的“一”
字,颔下的胡须也黝黑浓密,油亮亮的,一看就是精心修饰过。
这会儿他正气不长出目不斜视,双手捧着笏板,规规矩矩垂着眼皮缓步而行,就好像不是身处破败院落,而是从巍峨的玉堂殿踏着玉阶下来一样。
途经之处,守卫的兵丁纷纷点头哈腰,似乎都知道他是从张杨处来的,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眼见他慢吞吞走出人群,已经离兵丁很远了,王必这才迎上去,作揖道:“董大人,您近来可好啊?”
董昭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随即又垂下去,低声道:“是你啊,怎么又跑到安邑来了?”
“奉我家使君之命,前来送谢恩之表。”
“哦。”
董昭随口答应。
“另外,有一事相求……”
王必瞧瞧四下无人,凑前一步把声音压得更低,“董承串通袁术踞险守关,不让我家使君的兵马西进迎驾。
大
人有没有办法打通关节,放我们兵马入关呢?”
董昭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缓缓道:“你跟我走,有什么话回到我那里再说吧。”
“诺。”
王必答应一声,不即不离地跟在董昭身边。
眼瞧着他不紧不慢迈着四方步,王必暗暗思量这个人的履历:董昭字公仁,生于济阴定陶,因为是兖州人士,所以对控制兖州的曹操特别青睐。
他出仕其实很早,还在黄巾平定之初,先朝名臣贾琮任冀州刺史时,他就已经担任瘿陶县长了,那时以清廉著称。
后来天下大乱,他投靠袁绍,担任钜鹿太守。
黑山军趁着袁绍与公孙瓒交战的时机打破邺城,杀死魏郡太守栗成,袁绍戡平后就让董昭接任了魏郡太守。
那魏郡是袁绍的根本所在,能把这样重要的职位交给董昭,足见对他的器重。
但就是这么融洽的关系,却突然出现了裂痕。
董昭的弟弟董访在张邈帐下效力,因为吕布的事情袁绍与张邈闹出分歧,两家渐渐为仇作对,董昭颇感不安,每每想起袁绍处死昔日心腹刘勳、张导之事便觉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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