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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近来可好?小弟有满腹之言要对您说……”
邢颙看见田畴不再矜持了,恨不得把这次出山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告诉他。
但田畴似乎对山外的变化毫不关心,只轻轻道了句:“贤弟辛苦了。”
邢颙滔滔不绝:“小弟已将外间之事打探明白。
如今曹操尽收袁氏之地,袁谭、高幹相继授首,崔琰、王修、牵招等人皆已归降。
冀州田租每亩仅收四升,士庶无不称颂!
咱们幽州部将焦触、张南投降后被封为关内侯,各地县令仍居旧职没有变迁,弃官隐居之人纷纷出仕,就连自称乌丸校尉的阎柔都改为曹操效力啦……”
田畴依旧一脸木然,叫家人备下鸡黍浊酒。
两人一对一盏地喝着酒,邢颙侃侃而谈喜形于色;田畴始终不置一语,望着篱笆外面,思绪不知游离何处。
“兄长在听我说话吗?”
邢颙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哦?在听……”
田畴回过神来。
邢颙这次出山见闻甚多,已有了些打算:“依小弟之见,咱们还是早早弃了这片荒山回乡去吧。”
“回乡?”
田畴又把目光投向院外,满眼尽是迷惘,“当年袁绍剪除公孙瓒,也曾派人来请咱们还乡,还想聘愚兄为掾属,幸亏我拒绝了。
你看袁氏家业如今何在?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兴亡成败不过昙花一现。”
“兄长之言差矣。
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乱一治。
’曹操与袁绍不同,奉天子而讨不臣。
如今他夺取河北,四海之内再无强敌,若南下荆州再取江东,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邢颙满怀憧憬。
“太平?”
田畴一阵苦笑——当年他带着亲眷初到徐无山之时,原打算招兵买马与公孙瓒作对。
怎奈实力悬殊缺乏粮草,只能先开荒种地。
后来外面局势越来越乱,许多百姓携家带口逃到山里恳求收留,田畴一片善心尽皆答应,山里人口愈来愈多,最后达到五千余户。
带着这么多百姓,吃穿都是问题,何谈行军打仗?眨眼间十多年过去了,莫说公孙瓒,连袁绍父子都败亡了,刘虞之仇还找谁报?雄心壮志已成过往云烟,田畴心灰意冷,如今这山里百姓安居乐业与世无争,何必再回那个混沌世界呢?
邢颙已看穿他心事,思索片刻转而正色道:“子泰兄难道只贪眼前安逸,就不顾我大汉子民后世安危吗?”
“嗯?”
田畴木然的脸上泛起了关切之色,“贤弟何出此言?”
邢颙正襟危坐手指东北方向,只说了两个字:“乌丸!”
这二字不亚如当头棒喝,田畴恍然大悟——乌丸本是东胡族的分支部落,因最早活动于乌丸山(今东北西拉木伦河流域)而得名,从属于匈奴。
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卫青、霍去病大败匈奴,将匈奴逐出漠南,乌丸就此臣属汉族,为大汉监视匈奴活动。
王莽篡汉时曾一度叛乱,至光武中兴再次归附,光武帝命他们迁到辽东、辽西、右北平、朔方等边地十郡,自此与汉人杂居。
此后汉朝与羌族、鲜卑冲突不断,乌丸夹杂其间或战或降摇摆不定,甚至在灵帝后期还勾结渔阳太守张纯发动了一场叛乱,被公孙瓒戡平。
刘虞赴任幽州以后采取怀柔政策,因而中原虽乱,乌丸与汉人却也相安无事;刘虞死后,袁绍为了联合各方势力剿杀公孙瓒,更加优待乌丸,不但矫诏册封多个大部落首领为单于,还以袁氏宗族之女与之结亲。
这一系列怀柔促使其势力逐步壮大;加之北方鲜卑也在内乱,更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占据了右北平、辽西、辽东的大量地盘,篡夺了地方统治权。
如今河北已属曹操,袁尚、袁熙投靠乌丸,他们将各部人马都集中到辽西,打着为袁氏复仇的幌子,四处趁火打劫,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想到这些事,田畴铁硬的心又悸动起来,毕竟是大汉子民,也曾以天下为己任啊!
邢颙始终注视着田畴的表情,见他脸庞微微抽动了两下,又趁热打铁道:“乌丸肆虐已非一日,只有将其驯服,幽州百姓才能安稳度日,我大汉边疆才不至于有患!
兄长若是七老八十,小弟也不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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