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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放落茶盅,见他目光瞟来,心虚得小脸红热,瞪眼道:“我口渴了不行么?”
仰头骨碌而尽。
耿照本欲提醒“那是我喝过的”
,不忍她羞赧太甚,打定主意装糊涂,苦笑:“这就是讲道理的好处了。
只动口还能有茶水喝,动手的话,指不定连盖儿都保不住。”
舒意浓“咭”
的一声缩颈掩口,香肩剧颤,显然忍得十分辛苦,片刻陡地沉落,浓睫瞬动,轻道:
“你觉得我很蠢,对不?轻易被对头摸进家里来,把自己送上门……说几句笑话便能忘记敌我分际,辨不清大局轻重,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是也不是?”
忽然抬头,咬唇惨笑:
“盟主武功盖世,我算见识过啦,方骸血……就是那冒牌的七玄盟主,他那个吐血不止的怪伤,是你下的手罢?你本领忒高,手下还有众多厉害的魔头,昨晚为何不露出真面目,告诉他们我就是个被骗了身子的蠢女人,下令将我拿住,狠狠折磨?不避艰辛爬上山,坐在这儿逗我笑……是想再骗我什么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忍着不让淌落,模样虽惹怜,耿照却不觉她在示弱。
女郎的姿态无疑是愤烈的,但言语之刃全戳在自己心上,残忍而无情,绝望到令人心凉。
“此话不然。”
迎着舒意浓诧异的泪眸,耿照强迫自己定了定神,道:
“我已说过,自始至终,都是你们招惹的七玄盟,我等本无意于渔阳,今后亦然。
我确实隐藏了身份姓名,却不曾欺骗于你,我说了赵阿根只是化名,也说我不是梅少昆,若易地而处,姐姐能否比我更坦白?”
舒意浓无语。
耿照接着说:“我没听过什么奉玄圣教,但天霄城和玄圃舒氏有数百年历史,乃渔阳名门,我亲自来了一趟,见贵城上下与那动辄灭人满门的奉玄教恶徒绝不相同,猜测姐姐必有苦衷,不得已而受制于人。
姐姐若有心摆脱,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舒意浓毕竟当了三年的家,易泪的天性不影响其敏锐果决,听出少年有联手之意,只不明白这对七玄同盟有什么好处,不信天上真会掉馅饼,谨慎中微带狐疑:“七玄要什么?”
“要交代。”
耿照微笑。
“奉玄教往咱们身上泼脏水,按过往七玄的老黄历,不血洗相关人等,盟中怕是不肯干休。
我能节制他们慎杀,是建立在首谋伏诛的前提上,若非如此,何以服众?天霄城此际还不算七玄的敌人,但继续与奉玄圣教站在一边,那也就是迟早的事。”
舒意浓听出了关窍,顾不得再自怜自伤,柳眉微蹙。
“本城还不算是七玄的敌人?”
耿照怡然道:“与其说敌人,倒不如说是潜在的合作对象。
奉玄教制定这条祸水东引的毒计时,已预设了正牌的七玄同盟必定会顺藤摸瓜,来此讨公道,届时渔阳武林一看,七玄果然侵门踏户,恁我等说破嘴皮也难自清,恰落入奸人算计。”
——因此,血使大人才派出探子监控冷炉谷那厢的行动,不意遇上了这个满腹狡计的小猾头,故意摆出大队集结缓慢的颟顸模样,却命众魔头轻装潜至,杀她个措手不及。
耿照人不在冷炉谷,却能遥遥指挥,进行这等细腻操作,堪称帅才。
而七玄传递消息的系统、对盟主命令的奉行不疑,也强大到令人心底发毛的地步,丝毫不逊赤炼堂等成名已久的大帮派,完全无法想像他们在数月之前,还是相争百年恩怨纠结、谁也不服谁的一盘散沙。
但,偷袭本就易于得手,一旦战局明朗,转为两军对垒时,轻骑突入渔阳的七玄便再没有攻敌无备的优势,反坐实“七玄入侵渔阳”
的诬指,纵使渔阳各派单打独斗皆非对手,团结起来以多敌少,兼有地主之便,没准儿能拼它个两败俱伤,便宜了隐身幕后的奉玄圣教。
为此七玄盟需要在地的协力者。
若有染指渔阳的野心,打下一处前进基地也是必要的,就像舒意浓为剿海寇,不得不在玄远滩建立支城,即失大义名分,乃至背上骂名,也没有不做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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