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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之所以愿意亲履渔阳,全是冲着匕鬯大典而来。
樊轻圣是对的——以兵刺甲、以命相搏这种荒唐事,无论成或不成,那是决计难看不了,特别还是老子刺儿子,傻子才不来!
直到承儿展示甲胄,才教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彻底镇住场子。
很久以后,诸葛残锋才终于慢慢意识到:承儿行走江湖的那段日子,必与这些旁支有所接触,乃至结下交情;登门递帖时更是礼数周到,或诚意相邀,或极陈利害,仔细撒网,耐心等待。
匕鬯大典是他收拢绳网的最后一步,而非撬动人脉的起点。
回到仪典进行的当下。
便是在东海以造盾甲闻名的厉工门和刀钱五鹿氏两家,也不得不承认诸葛承鼎的铸术远超预期。
眼看靡草庄锻武双绝,未来的主人又有羁縻招揽之意,若能以帮会的形式先结成一宽松大盟,在愿享武功铸术的前提下,便暂奉他诸葛家为盟首,对外以白鼎派盟的名义行事,似乎也不是一单不划算的买卖……微妙的气氛转变,正在赞叹频仍间悄悄酝酿着,未能逃过台上庄主那双沉静如恒的锐眼。
除此之外,诸葛残锋更在明光铠烁亮的左侧护心镜,瞥见一处细小的刮痕,落于繁复精巧的雕花间,连一贯吹毛求疵的承儿都未察觉,出手奇准,落点巧妙,必是石世修所留。
纵以驺吾刀之锐,也无法刺穿明光铠,这是无法亲临大典现场的老四,秘密向自己传达的关键讯息——
不对,不是这样。
石世修早在他上舟山求问的那天,就把答案告诉他了。
“毋须平生之作,用次好……不,第三好的作品罢。”
白衣秀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儿子够好了,给他个机会。”
(他……这是让我放水的意思么?)
诸葛残锋恍然大悟,忽觉好笑。
忒简单的道理,想必连三岁孩儿都能懂,我却到现在才会过意来。
交出掌门大位,毋须苦苦寻觅一件刀剑难伤的罕世胄甲,只要能放下就行。
因为兵器——或说“选择”
——始终都在掌权者的手里。
锦袍男子的指尖,在整整齐齐并列在锦盘上的四柄利刃间游移着。
这里的每一柄都曾是他的“平生之作”
。
居首的剑器是在白玉京覆灭之后,他耗时十年才完成,锻造它的每一锤里都饱含着悔恨、痛苦和思忆成狂,是他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不堪回首的过往纠结着难以直面的如今,那仿佛连自身都想一并毁灭的自我厌弃,最终成就了此剑无可匹敌的坚与锐。
剑成以来,它砍断了石世修此前此后锻造的每样兵器,遍数舟山,仅驺吾能与之相对而无伤。
号称“百艺兼通”
的石世修愤而不铸刀剑,日后索性封炉,不知与此事是否有关。
其名春草,剑长尺六,通体莹碧,形如竹叶,是柄短剑。
——承儿之甲既挡下驺吾,便换春草也无妨。
他忍不住想。
临时搭就的棚台之下,爱子正在媳妇和家丁的帮助下着甲——这本不是能公开示人的环节,但诸葛承鼎再度发挥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临时决定在场边披挂,随着甲胄精巧内构的展开,越来越多人凑近攀谈,聊的内容也从锻甲的技术层面,延伸到结盟合议的远景。
年轻的少庄主并未因此飘起,有来有回,合宜守分,不知不觉成为整个大典的最核心,五鹿氏和厉工门的代表分占他身畔除妻仆外最重要的位置,联盟的稳固三角俨然成形,灯彩点缀的竹搭棚台反而成了角落,只余诸葛残锋默默在台上一隅,挣扎着要选哪柄利刃。
迟疑的指尖移向居次的长刀,然后是旁边的三尺脱鞘青锋……最终停在置于锦盘最末的,毫不起眼的匕首之上。
他想起承儿小时候的模样。
“良辰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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