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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霖音的脏话词汇量实在匮乏,且眼前的仆妇昨日还给她送了两块亲手缝的襁褓布,沈霖音实在没法当面发作,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讲明自己不懂怎么给牲畜治病。
那仆妇不曾预料,忙说不打紧,还让沈霖音也别放心上,接着就跑到外头去找能给马儿看病的大夫去了。
沈霖音看那仆妇走得着急,心中才刚冒头的怒火散得一干二净不说,甚至升起几分没能帮上忙的愧疚。
……愧疚?!
沈霖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相府这群人给折腾傻了,她一个做过皇后的人,居然因为自己不会给牲畜治病感到愧疚?!
这是哪来的玩笑话???
感到不可思议的沈霖音试图找寻自己不对劲的原因,可找到最后,却是勾唇自嘲——
什么皇后,若非萧睿娶她,她不过就是个长在道观,爹不疼娘不爱的天煞孤星罢了。
说来,早些年在道观遇上求医的,她不也是不分贵贱,皆尽力而为。
后来回到沈家,她还因此同沈家下人亲近,被沈家的兄弟姐妹鄙夷轻视,说她不懂自持身份,竟与身份低贱的仆从为伍。
当时的她在道观看尽了众生百相,并不觉得世家大族和寻常的百姓以及所谓的低贱奴仆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有自己的欲望,都有自己的苦恼,都会跪在药王殿的真人像前祈求神明垂怜。
哪怕后来做了诚王妃,她也曾主动提出过要给岑吞舟的丫鬟治脸,从不认为下人仆役的命便不是命。
所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好像是当了皇后以后,她忙于打理后宫事务,又因身份过于尊贵需要谨言慎行,日渐被规矩的外衣裹挟着讲起了三六九等,最终丢了那颗仁心,做出许多残害无辜之举。
所以现在的她并非是变得奇怪,而是从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云端跌落,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想通这点,沈霖音心里舒坦不少,并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就当这几年是一场幻梦,如今梦醒,她也该回到人世间,带着孩子好好过下去。
至于具体要怎么过,沈霖音通过这段时间的忙碌,心中也有了计较。
于是在一次给岑鲸诊脉施针的时候,她竟主动开口多问了岑鲸几句,语气温和,内容也很正常,与当初在别苑,句句都朝着剜心去的她判若两人。
岑鲸对此依旧反应平平,别说受宠若惊,连惊讶都不见半分,让多少有些别扭的沈霖音心里好受不少。
落完针,沈霖音起身到桌前整理药箱。
其实药箱也不乱,她就是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太熟练,便借整理药箱的动作,把预先准备好要说的内容又斟酌了一遍。
待合上药箱,沈霖音没像平时那样到外头去散步晒太阳,等时间到了再回来拔针,而是坐到床边,在岑鲸看向她时,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们可曾,跟你说过我的事?”
岑鲸微微一愣,回道:“说过一些。”
沈霖音轻眨了两下眼,又问:“你是否觉得我很傻?身为皇后,竟然因为自己的丈夫不能独独属于自己,而疯魔到这个地步。”
沈霖音语速轻缓,因此她的话语听起来不像是在恶意揣测岑鲸的想法,更像是自嘲着,把自己糟糕的一面剖开给谁看一般。
——交浅言深,不是情商低,就是希望借助推心置腹的话语,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岑鲸不信是前者,但若是后者……
岑鲸垂眸不语,继续听沈霖音说:“我也曾想过,何至于此,偏偏我遇到过那么一个人,他拒了陛下的赐婚,说这辈子只想和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成亲,不肯有半分将就。”
岑鲸越听越觉得这话耳熟,忍不住问:“那人是?”
沈霖音:“岑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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