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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窗里漾入晴光两三,姒云紧攥成拳的双手倏地一松,抬眼望着愈发刺目的城楼方向,哑声道,“杀鸡儆猴?”
巧娘吸吸鼻子,颔首道:“次日一早,梅田邻里见他们庄上半天不见人影,心知不对,便唤来邻近几户,一道去他家敲门,而后才知,”
忆起前事,巧娘的脸霎时苍白,“四十余口人,除却那两名顶顶好看的梅家姑娘,没留下一个活口。”
“夫人可知,”
她的双唇微微发颤,声音细若蚊蚋,“血流成河是何意?”
“夫人再看他们,”
她抬眼望向城门方向,目光骤冷,“腰背笔直,言笑晏晏,精神抖擞……夫人可知,他们今时住的谁人的榻?吃的谁人的粮?”
姒云心口一颤,手里的茶霎时七零八落,洒得到处都是。
如是毁家灭族之恨,梅家人再如何怨恨申人都不为过。
若是梅如月和如兰当真是梅家女,为报家仇千里赴京,她二人身无长物,能倚仗之物唯有自己的美貌……以身设局,雌伏于仇人之下……
分明春色潋滟晴光好,姒云却错觉自己正置身冰窟,心口抽痛,冷得她喘不上气。
“带申兵入浒城之人,”
她艰难转动脖颈,凝望巧娘许久,似不敢,亦不忍戳破那水中月、雾里花,“巧娘可知是谁?”
巧娘静坐许久,直至一缕春光掠过眼眸,她陡然回神,轻摇摇头道:“妾身不曾亲眼所见,只听乡人都称他为公子征,至于本名为何,妾身却也不知。”
城楼上方忽而刮起狂风,扬起瑟瑟轻尘,吹来乌云汇聚在方才还万里晴空之地,许久不散。
谁在风里哽咽,又是一年春草绿,田间可有春苗下地?
帘幔被风鼓起,姒云抬眸望向阴云密布之地,心头一颤,倏忽生出后怕。
——分明早知西周的灭亡与申国有关,早知申侯并非纯良之辈,却主动提出任用申氏,眼睁睁看他走上大宰皇父的老路。
而今皇父式微,新晋的国之柱石所作所为较昔日之皇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来耳听八方的周王可知缯国浒城之事?
是被蒙在鼓中,还是对缯国百姓的死活不以为意?
而今申氏已有参天之势,待他生出二心之日,周王可有制衡之能?
浮水而生
再回镐京,已是花谢花飞花满天之时。
回宫后再要出宫多有不便,姒云嘱咐子叔二人先送她去北岸。
多方打听、费尽周折才得来几样梅家的旧物,姒云决定交由如兰或如月来处置,才算妥当。
途经北市,圆月拱桥前熙来攘往,姒云正掀起帘幔张望,忽听“咕咕”
两声,两只信鸽逡巡过澧水潺潺,绿柳如荫,落足车顶,圆瞪着双眼,左顾右盼。
“这是?”
姒云仰起头看。
不等她看清,嬴子叔已大步上前,捉住鸽子,解下腿上的密函,一目十行地阅起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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