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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了了满身寒气地回来,便见到元令仪一脸苦恼地仰头低吟,连忙将安神香燃起。
穗岁端着粥与药进来,小心地喂着元令仪喝粥。
元令仪方才刚才醒来,意识不大清醒,此时疑惑地看向穗岁,哪里来的燕窝。
穗岁心领神会,小声说道,“挹娄寒灾刚过,物资匮乏,这燕窝是李馥带来的血燕,据说是常年特供东宫的。”
元令仪啜吸的动作闻言顿了一下,眼神晦暗。
温了了见状说道,“我本想去卫所寻璟璟问个明白,出门就见到了李馥,他坚持不让我出门,非说有什么事安排他就好,让我必须时时刻刻守着你。”温了了想到李馥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恨得牙根痒痒,“我又不能问他是否见到韩大哥,与他僵持了一炷香,到底是我耐不住冻,败下阵来。”
元令仪抬眸看向穗岁,穗岁便将碗递给温了了,快步离开内室。
寒重,霜凝,玉兔孤影入窗来,星河烁烁不见君,
赵晨琦在暖阁中窥见穗岁满身风霜地出了院子,心中尽是疑惑。
看上去挺伶俐的一个丫头,苦事累活非要自己去做,直接叫李馥把元五信叫回府衙便是,忠得有些蠢笨。
他拖着腔调地说道,“你们英国公府当真是奇怪。”
他身后的元令微此刻目眦尽裂,乌黑的头发被一根麻绳拴在梁上,手里死死地攥住兵书,任凭韩确怎么抢就是不松手。
赵晨琦实在是受不了元令微,不耐烦地说道,“你现在是个病人,又不是要考功名入仕途,这般刻苦做什么?”
元令微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若不是个病人,现在就是在郑大哥学功夫,若不是我无用,长姐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韩确眼中满是心疼,生怕用力夺下兵书再伤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自打午后便一直反复苦读这本,今日不如到此,明日我再教你些新的。”
“我不,我定要吃透这兵法。”元令仪执拗得好像堵住狭窄幽径的小黑驴,当真是牵着不走,打了还要尥蹶子。
赵晨琦一把夺下兵书,“席太保戎马一生,也不敢说自己能吃透兵法,你个黄口小儿说起话来,还真是大言不惭。”赵晨琦见她扁起嘴来,红了眼眶,不觉放低声量,“早知如此,你当初怎么不好好用功。”
元令微倔强地昂起头,晶莹的泪珠划过瓷白的皮肤,眼角泛红,语带哭腔,“我知道,报应不爽,若是我从前勤学苦练,长姐也不会如此。”
韩确小心地帮她解下头发,柔声说道,“并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如今,上苍给了我机会,若是长姐真的因救我而死,我万死难辞其咎。”元令微的杏眼中好似藏了万千星辰,盈盈目光中皆是光华,“十六哥,我不能再如从前一般躲懒耍滑。”
韩确目光如水,心跳如鼓,声声击中心底最隐秘之处,他眸光闪烁,不敢直视元令微,喃喃说道,“你还有我。”
赵晨琦在一旁看着,不与感叹,少年悸动,当真青涩。
韩确送元令微回到内室,方入内,便听到穗穗正原原本本地讲述这两天的事情。
元令微坐到元令仪床边,见她脸色仍是灰白,心疼地说道,“事情均已解决,长姐莫要伤神了,好好养伤才最重要。”
元令仪冰凉的手指搭在元令微的手上,神色迫切,眼中满满的担忧。
元令微笑得娇憨,“长姐不用担心,我与李馥井水不犯河水,无事发生。”她故作轻松的样子,让元令仪更加心疼。她继续说道,“我身体也没有事情,就是皮肉伤,长姐不要担忧我,病中多思,不利于恢复。”
元令仪眼中泪光闪烁,元令微越是在她面前粉饰太平,她便越是怀疑元令微受了委屈。
她始终记得四岁那年,时任金陵京卫左军都督的父亲来信一封,竟惹得早已不管世事的元家老夫人,千里单骑,直奔金陵。
苏昕意当时在家日日垂泪,她温柔敦厚,性情柔顺,与元卿尘自成婚以来鹣鲽情深,却万万没想到,他竟在金陵养了外室。
那时英国公府死气沉沉,元暨甯和元令仪年幼懵懂,不知母亲为何以泪洗面,两个小娃娃只能用笨拙的言语宽慰母亲。
直到元老夫人带回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苏昕意听从婆母安排,想着毕竟是元家的骨血,就收在房中养育。自那时起,元老夫人铁令告知阖府上下,双生胎生母难产而亡,严禁私下议论。
多年后,元令仪在顾府玩耍,听到几个贵妇小声议论,元卿尘养在金陵的外室应该是被元老夫人铁血手段处理了。
去母留子,不过是世家的寻常手段而已。
那时的元令微还是个襁褓婴儿,香香软软的小娃娃,瞪着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元令仪,小小的手抓住她的手指便不再松开,咿咿呀呀地表达着欢喜,好似春风化雨,消融一切恨意。
元令仪一滴泪如寒星滴落,她费力地用手指堪堪在元令微手中写字。
元令微迟疑了一阵,拿起高照的几封信飞速扫过,“这……”
见元令仪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元令微拉着温了了和穗岁走到外间,焦急地说道,“快派人追上韩颂,让他回来。切记,莫要让东宫的人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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