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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时节。
往年这个时候,站在田埂上往远处眺望,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连片的麦浪。
而人们每当思及“秋收”
这个词儿,除了大丰收外,更多的感受则是疲惫。
是啊,秋收的繁忙是众所周知的,就是家中尚不知事儿的垂髻小儿,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跟着家中长辈一起下地,即便干不了重活,也能跟在大人后头,弯腰捡拾麦穗。
一天下来,捡个一篮子不是问题。
繁忙、疲惫,但又是每个庄稼人最为期待盼望的事情。
忙碌了一整年后,秋收就像个结局一样,给今年画上个句号,也预示着未来一整年的保障。
对于那些全家老小都指望着地里收成的庄稼人来说,秋收的重要性远胜过年关。
可今年……
无数庄稼人看着辛辛苦苦侍弄了一整年的田地,却全然没了往年这个时候的笑容,只神情颓废的蹲在田埂上,无言的看着远方。
整个济康郡,几乎大半地方都遭遇了粮食歉收的情况。
稍微好一些的,收成不及正常年份的三分之一。
情况最严重的,几乎可以说是颗粒无收。
要知道,地里的收成是有一个底线的。
那个底线包括了当年春耕时,用于做种子的粮食,还有每年固定要上交的税收。
如果说,耕种的地并非是属于自家的,那么还得算上交给地主的佃租。
这还没算上这一年里,全家人在地里的辛苦劳作,所耗费的时间、精力。
粮食歉收,甚至是颗粒无收,对于那些纯粹的庄稼人来说,真的不亚于灭顶之灾。
如果是家中有年岁长、见识多的老人,兴许早早的觉察出了情况不对,或是将自家壮劳力赶出去打零工挣钱,或是将十来岁的姑娘提前嫁出去。
总之,各种方法齐齐上阵,减少人口保住粮食,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做准备。
可像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哪怕知道情况不妙,能迅速找出应对办法,并且给全家人留一条退路的……
很难的,绝大多数的庄稼人是不具备有这样的能耐。
最绝望的,还是家里人口少的,也就是分家单过不久的人家。
譬如礁磬村魏大嫂他们家。
距离他们分家
单过已经有三四年光景了,不光魏大嫂他们家,连带已经分出去的三个儿子家里,按理说都该习惯了小家庭的模式。
可要怎么说呢?劳作方式适应起来并不难,但因为家里人太少了,在风调雨顺的年份里,兴许只是多付出了一些劳动量,一旦遭遇到突发情况,像这样的小家庭模式是扛不住任何风雨的。
明知道今年收成不会好,按理说就该由家中壮劳力提前外出打零工,多多少少也能挣几个钱。
退一步说,就算挣不到钱,起码也能给家里省下一些嚼用,让家中的老弱妇孺有足够的存粮捱日子。
可包括魏大嫂自家在内,还有她那已经分出去单过的三个儿子家中,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归根结底还是人口太少,一旦出去两三人,留在家里的根本就过不了日子。
就这样,明知道该怎么做,却又没办法放手去做,可日子却一直在往前翻滚,几乎转眼间就到了秋收时节。
诚然,此时还不至于沦落到无米下锅的地步,但以后呢?他们这一带,跟南方那些能种两季稻的地方是不同的,秋收的粮食就是他们一整年的口粮,没有口粮来年就得饿死。
想着自家粮仓里那所剩无几的粮食,看着地头上那稀稀落落的麦穗,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活不下去了……
那种明确的意识到自己活不了的情绪,是真能将人逼疯的,更别提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可目光所及之处,却压根就寻不到生路。
礁磬村这边其实还好,不至于真的颗粒无收,况且因为杨冬燕他们家搬离的缘故,不少人受到鼓舞,觉得没道理大牛、二牛可以,他们就不行的。
就这样,鼓起勇气离开家乡,前往县城等地打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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